洗完澡吹干头发,时间尚且不算晚,我闲来无事问江拓,
“能不能去你的书房看看?”
听江衫说他的书房里藏书颇多,最重要的是,从幼儿园至研究生毕业,所有用过的教科书甚至习题册、试卷全都一本不落地被他妥帖放置在了这间屋子里。我一早就很是好奇,他的学生时代,是怎么样的?是否像我一样,有很多不及格的考试卷,厚厚一沓的错题集,亦或者是满满当当的几大本手札簿?
“不必特意经过我的同意”他抱着换洗衣服,面向我,笑得很温柔,“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即使现在法律上还不算是,但以后,只有你才是它真正的女主人。”
“江医生啊,”我笑着,把手勾在他的脖颈上,“为什么你总有几句话能轻轻松松地让我甜到心里去呢?”
“哈哈,感觉如何?”
“我很喜欢!”
书房里有一个木质书架,刷着红棕色木漆,共分四层,上两层摆着闲散类书籍,国内外知名的不知名的各种小说皆有,我扫了一眼,看名字,大多也是些内涵深奥的文学著作。下面两层放着教科书,从左往右,按年级由小到大排列整齐。书架右手边是一张刷着米黄色木漆的办公桌,桌上东西不多,除了一台电脑,一盆仙人球,一个相框,再无其他。
相片上是江拓与其父母、妹妹的合影。照片里的他头发剪的极短,穿着白色的校服,鬓角边别着一副无框眼镜,应当是他高中时期照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满脸的稚嫩青涩,对着镜头笑得很爽朗,隐隐约约也能流露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来,阳光又热烈,这就是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这是我高考结束那天与家人在母校留念时拍的。”他不知什么时候洗好了澡,站在我身后,介绍道,“那会儿自我感觉考得不错,心态良好,笑得也比以往张扬。”
“啊!大概这就是学霸该有的样子吧。”我不无羡慕的回应他,“听江杉说,你从小不仅学业好、脾气好、还会很多才艺,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唉,跟你比一比,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差劲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而且,学习成绩也总是不上不下的!”
“小非格啊,”他笑了笑,从后面伸出手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我也有很多缺点,会害怕会退缩会逃避,我还有很多不会的啊!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样子,你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是一定不会,”我从他怀里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说,“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除你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我欢喜至痴迷!”
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薄荷味道,浓度适中,清凉怡人,就像是身处在一片柔软的棉花田间,让我有一种恍若飞上云霄的意欲。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是很久前科室里一个同届的朋友问我的,那会儿她刚和男友进行异地恋,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乍见心欢,小别思恋,久处仍怦然。”引用了网上一段很是文艺的句子,形容起身处异地恋中的恋人再好不过了。我对她笑了笑,从和江拓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以来,我们没有经历过漫长的等待彼此的时间,没有那种隔着远山远海,隔着时间差思念对方的体会,最久的一次分别也不过是四五天靠着手机和网络联系而已。所以我告诉她,“喜欢一个人,对我来说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卑。从初遇时的怦然心动,到往后每一次见他时,都觉得他身上光芒万丈。会觉得他是遥不可及的太阳,而我是一味盲追太阳的夸父。”
“那你呢?我家世不好,样貌不出众,性格不讨喜,也没有什么特长,丢在人群里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女孩儿了,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我有时候觉得,也许我根本配不上你,你有良好的家庭环境,长得好性格好,什么都好,外面喜欢你的女生有那么多,随便哪一个都比我强,你会不会后悔啊?”我埋头进他的怀里,像只慵懒的猫蹭蹭他的衣襟,虽然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很想问问他,大概,这就是热恋中情不自禁的撒娇吧。
他抱着我,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慢慢拨弄着我的头发。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语气很郑重,“喜欢不需要去找任何理由,也许是一个瞬间的心动,也许是一个眼神的投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总之我知道这个人是你,就会打心底觉得开心,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欢喜,让我放松,让我对未来每一个能与你朝夕相伴的日子有期待。你不需要去跟任何人比,不需要刻意变成什么样,不否认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也许更优秀的人,但是她们与我无关,只有你,最合我心意。”
“江医生,老实说,你念书那会儿,是不是还学过如何讲情话这门课啊?恋爱心理学肯定学过对不对?或者以前对别的女孩子说过?”我从他怀里钻出来,笑嘻嘻地问他。
“我保证,绝对没有!”他抬起右手,伸直四指做发誓状,面上故作严肃,“是遇上你之后,无师自通!”
“好啦,我知道啦!”我笑着把他的手放下来牵在手里。
后来江拓坐在电脑前加班,他还有一个手术记录要写,我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翻看他那些书架上的书。
随手拿起几本他用过的教科书,无一例外的是,上面全都记了很多笔记。字迹很工整,写的是极具个性的瘦金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因其笔画相对瘦硬,故笔法外露,可明显见到运转停顿等运笔痕迹,是一种风格相当独特的字体。记起来从前他作为我的管床医生时,写在纸上的字,全都变成了飘逸难琢磨的草书,我心里颇有感慨,那么好的字,怎么做了医生就变了呢?!
书架空闲处,还有一个小木盒,盒上没有上锁,我有些好奇,打开来,里面有一本相册。
我捧过来,扬在手里,往江拓的方向看了看,“我翻开看了哈?”我问他。
他正巧写好记录,摘了眼镜,冲我笑了笑,“好啊,我从前照的相片,除了几张装在相框里摆出来的,其他全在里面了。”
“江拓,我发现你真的从小帅到大啊!小时候白白嫩嫩的,好可爱啊!”翻了几张,我笑着对他说。
“我们家基因一直很好的,以后孩子像我们俩,绝对颜值担当!”还真是丝毫不谦虚。
再往后翻,忽然,一张照片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上面,某个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模样与我极其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