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说的振振有词,千荒朔月也确实心动了。不光是为了这个人对天下敏锐的洞察,还因为朔月凭直觉感到这个人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能把他嘴里说的话变成现实。就算他不是谢家的人,她也一定要把这个人收为己用。
“谢大人既如此说,我也有心请大人您出山。”
“且慢。要请我做官,必须要太后本人答应我三个条件。”
千荒朔月在舒录穆写拜帖时,特意要他隐去她的身份,因此谢奕现在还不知道在他跟前的人就是太后本人。
“我虽不是太后,但可以把大人您的要求传达给太后。”
这小子要求还不少,不过看在他以后会拼命给我干活的份上,就姑且听听他的要求。
“第一,我要在户部、吏部两个部门任职。”
只要你干得好,不嫌累,我倒乐意让你多干一份事,这样还能替我省下一个人的俸禄。
“第二,我谢奕最恨君王不信任臣下,若皇上太后不肯信任我,我宁愿永不为官。”
这么要求也有道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成天对手下这帮人疑神疑鬼的。
“第三,要准我来去自由,若我辞官归乡,皇上太后不可阻拦。”
这点有些过分了,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现在先答应着,谁又知道日后会如何呢。
“好,我这就回去请太后的懿旨。”
“且慢。”
还有什么?!这人怎么这么拖泥带水的。
“我谢奕自幼起就立誓,不愿明珠暗投,只愿为明君效劳,谢某这里有一副画,烦请夫人转交太后,若太后在恩准谢某提的三个要求之上,能猜出此画真意,谢某定会为皇上太后鞠躬尽瘁。”
谢奕拿起桌上的银铃摇了摇,之前引路的婆子应声而入。
“把我一直收藏的那幅渔父雪钓图拿来。”
不一会儿,那婆子将一个挂轴双手捧到千荒朔月跟前。朔月单手接下手卷,又被那婆子瞪了一眼。这家的下人真够拽的,这人要是在宫里,早把她眼睛挖出来喂狗了。不过现在她有要事要办,总不能为个下人丢了谢奕这么个大人才。
“之后就等夫人的消息了。”
回去后,千荒朔月马上开始研究谢奕送她的画,挂在寓居的府宅墙上,天天看夜夜观,就连吃饭也看着画。看到第三天,她终于放弃了。
“干脆让舒录穆派点兵过来把谢府围了算了,省的我跟个傻子似的天天看画。”
千荒朔月赌气将手中的粥碗丢到桌上,她还是疑心这是谢奕为了打发她想的一个借口,胡乱给她出个谜逗闷子玩。
“娘娘息怒,奴婢到觉得,听娘娘之前所说,这谢大人不像是跟娘娘开玩笑。若娘娘真是派兵胁迫谢大人出山,只怕这强扭的瓜不甜呀。”
“这道理你不说我也明白,只是,他就丢给我这么个破画,还非让我猜真意,你说这里能有什么真意?不就是大雪一片,有个老头子在那里钓鱼嘛。
我真的一直不明白这南国的男人们,你说一个老头子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还非要出来钓鱼,这得是惨到什么份上了,他们居然觉得这是美,还画成个图,有没有点同情心?在罗氏国的时候,要是有画师把这种破图拿给我父亲,他早就把那画师的手给砍了!”
希芸夹了一筷子腌笃菜放在香菇鸡丝粥上,把粥碗重新捧到千荒朔月跟前。
“娘娘不如就把刚刚这段想法写下来拿给谢大人看?”
“你这丫头疯了吧,刚刚那都是我胡乱抱怨的话,怎么能拿给他看,岂不让人笑话?”
尤其是舒录穆,没少因为这种事笑话过他。
希芸见千荒朔月苦恼,只是暗自觉得好笑,她家娘娘,比这出格的事不知做了多少,用大话吓退六爷,搬出大家都知道是假的罪己诏,上朝第一天就罢免了几乎全朝廷的人,想不到现在倒为这么点子事矫情起来了。
“你这丫头刚刚是在笑我吧?”
希芸急忙跪下。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倒不如破罐破摔,拿着这话去试试他,他若肯呢,一切好说,他若不肯呢,我就让舒录穆派兵围了他家,让他爬着来求我。”
唉,看来娘娘还是没理解啥叫“强扭的瓜不甜”。
千荒朔月将答复传给谢家后的第二天一早,谢奕一个人背着个小包袱出现在朔月寓居之处。这可确实让千荒朔月吃了一惊。
“你,你,你来了?”
谢奕当着朔月的面,脸涨得通红,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在下岭北谢奕,拜见夫人。”
看来谢奕是打算闭眼来克服他的恐女症。
“太后的话,你都收到了?”
谢奕紧闭双眼,猛点头。
“那就是那幅画的真意?”
“是的。”
朔月禁不住笑出来,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过是胡言乱语地一番抱怨,居然就是最后正确答案。
“那幅画是父亲在奕8岁那年赠予的,父亲赠画时曾让奕参悟此画真意,奕花了十年方才明白此画所绘并非渔父钓雪的文雅之景,而是渔父为生计所迫,寒天霜雪中还要弯钩垂钓的艰辛。父亲告诉奕,只有真正心怀天下百姓安危的人,才能看出此真意。”
谢奕的这番话,让千荒朔月更加确信自己捡到了个宝贝。有谢奕这样的人在,重整南国政务指日可待!
“好!从今天起,你便是哀家的人了!”
哀家?她一个诰命夫人怎么突然敢如此僭越,自称哀家?
“啊?莫非您就是……”
“哀家便是南国当朝太后,千荒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