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幕山洞(4) 实验儿童(1 / 1)地鼠黑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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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发动起来,拖着沉重的车身越行越远。一些邻居被吵醒了,伸出粗壮的胳膊向我们喊叫,他们从低矮的窗户探出身,将烂菜砸到车的后箱上。

我看见逐渐变小的妈妈慢慢直起身子,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点了点头,接住爸爸起身向她伸出手,站了起来。妈妈别过脸,低声说了些什么。

(“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我们现在是要动身去哪里...”)

我思索着,头倚靠在另一个孩子的肩膀上,抵抗着让脑袋发胀的睡意。

闻到了非常浓烈的马粪味,很像是城市堆放到附近的。

刚刚马车的方向是贫民区的边缘,要是一直向北的话,前方就应该是泰晤士码头了。那里满载着煤、纺织棉和乘客的公共马车水泄不通。蒸汽轮船从干路旁边铁路桥底下驶过。居民被挤到漆黑、浑浊的河沿,他们绕过布满排泄物的公路使去,再鱼贯入离商业街最近的集市。

如果方向没有问题,那么很快我们就是要通过位于铁架桥下面的大门,前方只要拥挤得水泄不通,大概就可以在盘查的时候想办法逃走。

我等待着。

——然而,并没有听到车厢外面警卫盘查的哨声。

除了马车的辘辘声外,只有类似于针尖掉地的轻柔的响动,而后冬鸦拍打枝干,寒风卷过旷野。

可以感知到的是。我所在的马车行驶到荒野,在寥寥无几的村庄中穿行,时而走下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巷。

(“竟然是相反的方向....”)

就像是在嘲笑我一般,马车不时停下来,把新的孩子塞进来。罗夫医生和不同的大人们说话,有时候是酒店伙计,或者中年妇女。医生摘掉橡皮手套握他们的手。

“这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孩子,瞧,医生,您摸到他的小胳膊了吗。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小鲍勃。鲍勃宝贝会是你们需要的,他一岁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尝试着举起斧头尝试砍柴呢。”

“当然了,太太。在药物研制成功之后,我们会将他送回来的。”黑暗中,医生紫红色的指甲发出微光,我看见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您能接受吗,太太。我们机构只有申明,提供不了纸质保证。而且,最近接到的名单实在太多了,如果每个家长都要向您这样坚持每年探望两趟,我们能支付的人手就不足以埋藏秘密了。”

“问题在于,你们会提供多少报酬。”

“一百四十五英镑是我们标准。我觉得没有砍价的必要了。”

“一百四十五英镑!上帝的头和肚脐!你们是要拿他做什么!!”

“很简单,太太。普通的雇佣工厂怎么对待,我们就怎么对待,就像生产罐头总得有一个固定过程的。您的担心我很理解,我们招募的小学徒们年龄普遍偏小,苦头总会吃一点的。比如在到达目的地前,打上一点镇定剂,这样他们就不会哭闹了。”

“这么长...这真的是镇定剂么?”

“当然啦,女士。这个小东西含有大麻浓缩液,会让孩子们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随便你们吧。”妇女发出嗤之以鼻的哼声,“就像我从不相信一个医生会擅长说谎话,你们极巨缺乏幽默感。虽然想嘲讽你,但现在也感觉没什么意思。”

“嗄!耗子耗子加上蟑螂!~~~”似乎有很小的孩子高声笑着,欢笑被抛到了外面,隐没在马车的车轮之间。车身一抖,像是柔软的什么东西被卷进去,然后卡卡碎裂的声音。

马车轻微摇晃着。

持续的交谈的声音紧跟着马车,车轮行驶到越来越密集的破碎枝丫上,发出老鼠啃噬般的震动。我尽力把身体蜷缩起来,车厢顶的挡板被打开,什么人往里面看了一眼,发出悉悉索索地交谈,那声音远比眼前的黑暗还让人害怕。

(“妈妈....”)

药物终究起了绝对性作用,恍惚间,我似乎是将困倦欲睡的头倚靠在妈妈的胳膊上,蜷缩身子。妈妈抬起碱水泡红的手,轻柔地打着拍子,对我歌唱。

轰——

咔。

(“什么?”)

像是,十分沉重的牙齿从两侧被搬动,张开大嘴将所有人都吞了进去。

“好了,已经到目的地了。你们这些小畜生,快点下车把位置腾出来了!”

“唉?”

“这是哪里?”

“妈妈呢,妈妈怎么没有和我一起。”

“你是谁!”

“活该,踩到你了。你挤了我一路。”

孩子们揉着困倦的眼睛,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从门厢射进来的微光,非常刺眼,让人不得不眯着眼缝看。是我很熟悉的、爸爸的语气,却不是他的身形,男人相当削瘦,留着女人的手。

“看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昂贵的畜类。”

罗夫的声音有点飘忽,他眼睛紧闭,仰面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激动的颤抖。很冷的蒸汽从猛然打开的车厢门板涌罐进来,烟雾般的从他大字形打开的双臂盘绕,

“你们所有人到来都有同一个原因,任何人来到任何地方都是有理由的,你们来自贫民区,拥有都支付不了多余的面包的父母。小牲畜们,记住你们之后的编号,在我们需要你们的时候,配合我们,听好了,最没教养的首先会被淘汰,不要刻意降低自己的价值和质量。因为你们同时会有从苏格兰和爱尔兰的边境运来的竞争者,一个意外的大派对!”

“我要离开…!我不要待在这里!妈妈!!爸爸!!”

身边的一个壮实的男孩哭了,周围更年幼的孩子也开始哭泣。罗夫带上手套,钻进马车,俯下身,摸了摸男孩的短发头。

“鲍勃,你的姨母很欣赏你,但是比起强壮,脑袋反倒是我们团队更需要的,为什么不表现得聪明点呢。我对此相当遗憾,真不希望你树立这么个坏榜样。”

“你要做啥。啊啊.....啊!!!!”

罗夫抓住男孩的右脚踝,拖着他走了三十多米,消失在一片侧旁的枯萎树林中。大块男孩的身子撞来撞去,肩膀撞上了墙角,头部在身后拖曳着一大片红色,在寒冷的十一月地面上立马就凝结了。

我闭紧了眼睛。

“呜呜....”

“回家....”

“妈妈....”

五六个白褂子的男人从闭紧的铁门向我们走来。扩容的突出一圈的内板被打开,从脚底浮上一层冻僵人的寒气。孩子们排好队,连串的从马车中走下,我的脚戴上了铁环,和前面与后面的队列连在一起。

一张铁网紧邻我们,另一端一直连到前面建筑的路口,铁网的另一边是一个一头连着山洞的环形场地。

铁网上勾着许多瘦小的手指,和我们差不多大,面部浮肿的孩子观察着我们。在队列前进的时候,密密麻麻的孩子观看着我们,结痂的脚直接踩在不合尺寸的拖鞋上方,发黄的牙齿在寒风中咯咯打战。

“完了,是新来的竞争者....”

“怎么会..难道我们不被满意,已经快被取代了吗。马上?今天晚上?还是哪天,几分几秒?”

这些孩子的脸的正上方,有着实线和虚线圆弧交错的油漆,看起来就像一张网罩住了头顶。他们的大臂下端被环装铁圈捆住,一直扣进肉里。

“快点!!!!”

寒风让哭声变小。我们被命令向前走动,一些更年幼的孩子嘴角留着口水,彼此之间再不交谈。当队列里的一个孩子踉跄着倒下,脸朝下埋在泥地里不动的时候,一个白褂子的人用锤子直接砸开他的脚环,将他拖走。其他所有的白褂子维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左右扫视着我们。

我和其余人没法抱起胳膊,只好尽量把身子弯下一点,但并没有变暖和一点。

“快点!!!”

这是一个普通的水泥房子,平顶,没有任何粉刷。

我们在走廊正中走着,走廊内的空气和外面一样冷。死去的飞蛾均匀洒布在弧光灯的四周,枯叶一般,许多化为粉末,或者被踩碎了。四处是刺鼻的胶皮味。

走廊的两侧被铁栅栏分隔成很多很多的小隔间,就连我们的脚下也有,但都是空的。

“你们的领头在哪里?”我询问道,回想起以前在买卖人工黄油的店铺里听到的一句话。“你们、这些,你们这么做是完全不合法的,没有执照会许可在合同特别指出的前提下残害儿童身体...你们完全没有权力!”

“发生什么了?”

拐弯的通道响起一声询问,和在贫民区的时候不同,罗夫医生的声音轻快,听上去非常年轻。

“艾莉丝·拉薇尼雅,先生。根据您提供的名单。女孩,七岁,智力平均以上。母亲当过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哦哦,我当然记得,是个可以进行实验的好苗子。把她的编到我这组,带过来吧。”

“了解。”

我被带到拐弯的房间,其他人都离去了。

说是房间,这里更像是观察室,完全是铁栅栏构成。栅栏外面四周几排椅子,上面放着铺满表格的笔记本。

房间的板顶铺着深褐色涡轮形状的墙纸。

“下午好。小朋友。”

“鲍勃?”

我震惊的迈前一步。

鲍勃仰面躺着,手脚被绑住,头顶扣着钢盔,由长长的配线管垂悬连接着,另一端收束到板子下方的钢板盒里。

“恩,还活着不是么,我给他加了点药,否则搬过来要花更多力气。现在你应该他叫042号。”

罗夫对我笑道,坐在正中间,在他周围,四五个孩子不分年龄

这些托着他们的板子窄小,但离地面非常高,罗夫走到我的面前,平摊着胳膊正好能平放在他的胸脯上。

罗夫手里拿着一个长的很像钩针的东西,末尾连着一根很细的铁线,将针插进一个透明的软管里,抽出乳白色的液体。

“混蛋!!!”

我扑了上去,两脚极短的铁链将我狠狠绊倒。

谁过来弄死这个医生!

(“该死....”)

我蜷缩在地上,浑身因为发麻和胀痛而颤抖。

“不要太紧张,小朋友,这只是个展示。看好了,维持高度的注意力,这很关键。我希望你能记下来我之后要做的全部事情、所说的全部话。唯有这样,你们所有人之中,才会真正有孩子能帮我完成接下来需要的工作。”

话没有说完,罗夫医生迅速贴进鲍勃的腿,将他已经被绑住的上半身板直,注射到男孩的胳膊上端。

“唔~~唔~~~!”

鲍勃发出痛苦的声音。

“安静,042号,请适应,并感受它。现在请你紧盯天花板,这些图案会让你看到一些幻想。你可以描绘一下自己眼前看见了什么了吗。”

“波浪...花朵....蜜蜂....海浪....”

鲍勃瞪大了眼睛,好像天花板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变大,吞噬了他,以及所有遭受的痛楚。鲍勃大声的咂嘴,发出允吸的声音,伸出舌头,鼓腮或反复做一些古怪的动作。鲍勃使劲踢自己的脚,瀑布般的口水从他的喉咙中间涌出来。连接着拘束带的螺栓和螺母尖叫着想要挣脱。那些东西束缚住并支撑着鲍勃的背部、腿部和屁股,板面也在摇晃着。

然后,就像咬破一个气泡那样,鲍勃的嘴角缓缓渗出鲜血。

他不再动了。

“天呐到底哪个地方出错了....”

罗夫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摇了下头。随后用柳叶刀割开鲍勃静止的手臂,血流出来,黏黏的液体顺着板面上的凹槽,滴入水泥地上摆放在两侧的陶瓷的碗,

“真糟糕,是少准备了一样东西,我得出去一下。”

伴随着自言自语声,栅栏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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