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幕兔子洞(7) 怪象钟塔(1 / 1)地鼠黑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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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就像水汽一样停留在空气中,周围非常安静,没有追兵,没有警察,甚至没有声音。

(“话说,有一点还是很在意,而且....这对耳朵....确定不是玩具吗。”)

艾莉丝踮起脚尖,看到他耳背没入头发的跟部有网状的血丝,大概是由于周围的空气很冷,收缩成发蓝的几条。她感到惊奇,感觉像在观察某种本身就很罕见树叶上的有点变异的脉络。

他盯着钟塔,挺直脊背,显得庄严、肃穆。或许是超高的颜值,脑袋上小丑一样的耳朵也不怎么滑稽可笑了。

艾莉丝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几个追兵或者在附近巡逻的人员,而青年放开了她的手,便不再注意她。艾莉丝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如果是在平时,她大可以像猴子一样敏捷的抢走他的东西,然后转头就跑。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难过呢。

是啊,她已经不再是两年半之前的她了。在最近的三个月里,为了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找回妈妈....艾莉丝面临被再次抓捕的危险,而且身无分文。除了在垃圾桶里面翻找一些东西之外,有时候她会在乡村市集的边缘,或者其他不太会被过分关注的地方作案,当然,赛马场是一个意外,结果很糟糕——她的似乎尾随、并且看到了汤姆,但很明显她弄错了,付出了被抓捕的代价。所以她发誓这是她最后尝试过的最疯狂的事。

但是她,现在并不想离开。

这个青年看上去很...很...,某种模糊的感情就从拽住他的衣角那边传来,像是非常非常感同身受的暖流一般,混杂着纯烈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仅仅是知道他没有兴趣搭理她,回答她的许多疑问,艾莉丝就觉得更加悲伤了。

(“他为什么说时间很赶?如果我知道他来自哪个家庭,住在什么地方,或许我会知道他究竟在为什么问题而困扰...”)

在艾莉丝的常识里,她仅仅知道巴黎的男大学生因为生活拮据,会微弓腰背,由于常年除了去图书馆,只在几个廉价的小餐馆活动,他们过早的长出一些白发,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头发全白的青年。

毕竟接触过的人也都太少了。在贫民区里,她和那些打打闹闹的男孩绕得远远的,总是一个人玩耍,其他的时间都在和妈妈一起制作不计其数的火柴盒。加上度过在实验室惨不忍睹的两年,她不知道自己再怎么接触到其他的人。

“啊啊,请等一下!”

艾莉丝大叫到,但是青年径直走了钟塔,再没给她进一步胡思乱想的机会。四个镀金的钟面环绕的钟面黄澄澄的,黑黢黢的钟塔侧壁黄岗岩一般坚韧,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艾莉丝急得跳脚,但竟也跟上前去。

(“我是,觉得他只是一个人,在很黑的地方大概会看不到我,毕竟他带着眼镜,一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那么视力也肯定差。当然,他很可能是精神有点问题的人,喜欢奇装异服,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得赶紧说服他接受治疗,然后帮他找一个医生了。”)

实际上,她是很想道谢,艾莉丝这么给自己解释道。毕竟你看,在她相当落魄的时候,只有这个青年看似是挺身而出了.....虽然这和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捅了警察一刀,然后把她卷进逃跑的事件里的古怪行为完全是两码事.....

好吧,只希望那个警察之后一切安好。

艾莉丝紧跟着拉开他关上的门。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铁门,并没有上锁,里面漆黑的就像浸透了水一般沉重。

艾莉丝打了好几个喷,一个又一个。喷嚏带着很大的回音把她吓了一跳。

艾莉丝尽量掂着脚后跟走,脚下全是煤烟与灰尘,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蝙蝠还是老鼠的尸体冻成的黏糊糊的结块。

现在,她真有点怀念那双从实验室看守身上脱下来的靴子了,虽然它尺码很大,但总比现在她用废皮革扎起来做的一双鞋好

(“???这又是什么。”)

黑暗中,艾莉丝的身体碰到了一个拉杆,比较轻脆,像是没有加工好一般,长着许多毛刺。艾莉丝赶跳开了,但又不小心触碰到了另外一个。她懊恼的退到两个拉杆的中间,但两个已经被压下的拉杆咯吱咯吱的画着圈转动了起来,个可以向上抬起。但哪怕是完全隔绝的,她小心翼翼的边界都会像影子似的,

艾莉丝撸起自己没有袖子的破布衣服。又打了两个喷嚏。

艾莉丝,再也不想再想到自己的妈妈了。

然而,她却控制不住的想起那套曾经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房子,在背贴着背的连排房屋中的某块黑色焦油熏染过的木板下面,仅仅有她和妈妈两个人节俭的居住着,妈妈在棚顶下倾斜的灶炉旁舀出一碗稀汤,用好听的嗓子为自己唱歌,而艾莉丝则乖巧的坐在桌子上,不会像其他有许许多多孩子的家庭里那样为了一碗麦片粥打来打去。就像邻居家里那个无人喂奶的婴儿,哭叫了三天就悄无声息了。

艾莉丝痛苦的思索着,她想到了很多,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尝试着去恨妈妈,但怎么也做不到。而且,无论怎样努力,记忆中母亲那张转向自己的面孔-———就和她刚刚见到那样———总是非常无辜,非常脆弱。

劳拉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也在不断的变化,时而是爸爸摇晃着她,而她露出苍白而惊恐的表情。但又时而,变成了艾莉丝刚刚在街道上看到的那样,被爸爸言语粗鲁但又十分无奈地服从着,像一个被拔掉全部牙齿的狮子那样,肩膀耷拉,口中全是无力的咒骂。

(“我不想再想了,脑袋很晕..还是看看眼前到底该怎么办吧。”)

钟塔里渗透进一缕月光,冷冰冰的光线照出钟塔内部的景象。艾莉丝不知道,是不是伦敦的每一个机械钟塔都和她眼前的如出一辙,但她的身边充斥着许许多多缠绕的、静止的链条,它们连接着无数的齿轮,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响声,中央扭簧中缓慢而稳定地汲取着一点点动力,从许多个扭弯结扎的节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艾莉丝从它们之间穿过,时而单脚独立,时而尽力弯折,以免再碰到类似的拉杆,而它们就像铁制的婴儿断臂那样错落有致、热情不已的在她的面前不时招呼。

而她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立柱在转圈,这个立柱就像钟塔的脊梁那样,把钟塔原本宽阔的内部缩减成一条成螺旋形不断向上爬升的走廊。

艾莉丝不停的转弯,再次听见了青年的脚步声。他也似乎在沿着这条立柱向上爬升。

“原来他还在呀...”

艾莉丝紧跟着跑了上去。

虽然艾莉丝自己很不想承认,即使从年龄上来看,她也非常喜欢有人等着她的感觉。而且,因为太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仅仅有一点点类似的征兆,她也会觉得相当温暖。

由于钟塔侧壁的窗洞开得又小,模糊的月光只是偶尔洒落进来,让人勉强不跌倒。艾莉丝歇了一会儿,扶着铺着立柱表面的石砖,试图在石砖与石砖的接缝处,或者某个人为的凹陷内找到几块燧石和火把。

(“恩...我猜这里的建筑师肯定是个傻子。宁肯把这么多齿轮驱动系统放到走廊上让它们更容易被损坏、或者更好的挡住来访者的路。如果我是这个钟塔的主人,我可能不需要有人看守这里,但至少得让人把最底下的那个小门里三层外三层的锁好,不能让我,和那个大哥哥之类的闲人混进来...”)

她奋力向前跟着,光光的脑袋感觉到头皮发麻,她捋了一下后脑,感觉新长出来的发丝扎得手掌难受。楼梯很稳,只是数量过多。艾莉丝便将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扯下一个破条,缠绕着绑在手掌上,这样如果她不小心踩空,也不会因为翻滚下楼而受伤。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地方,奇怪到你会很希望找到一根绳子就好了,把它系在腰上,然后再继续进行探险,奇怪到虽然只有一条路,但你会担心永远在里面迷路。

艾莉丝的心脏激烈的跳动着——而且头真的疼起来了。她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有人在监视着她。而那个看不见的人就站在她的背后。

有时候,她的确是在往前走着,但却分不清上下左右。

“...不管怎么说,要是听到脚步声,我就立马离好了...”

他在一个弯度的末端站立着,外套就像是被压挤的红色墨囊,钢笔水从中喷了出来,晕染进白格子的布料。艾莉丝有一点害怕他,恐惧就像是冰冷黏滑如毒蛇一样的东西,收紧了她的喉咙。但她一点也不想让他走丢,她跑了过去。但是已经太迟了,他又像水汽一样的突然消失了。只剩着那股有点刺鼻,但有很多消毒水被落在这儿了……

“喂.....”

艾莉丝颓然的蹲坐在地面上,就像一个坏掉的玩偶那样将头埋进膝盖中央。

“这里”究竟是大笨钟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以及她现在,以及之后到底要去哪里。其实,她都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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