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是才刚的晃动导致门框已经变形了。”
艾斯挠了挠头,而小女孩继续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她撑着下巴,碧绿的眼睛随着艾斯的一举一动来来回回的转动。
像是为了强调下自己所说的内容,大男孩耸耸肩,重新撸起袖子,向两只掌心各吐了口吐沫敲打起门来,
“我是说。门的内芯是铁板,周围没有缝隙,无法砸破或者撬开。所以,我们原地等待尤里乌斯回来就好,他肯定有办法的。”
“好吧,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都行,我要先开始整理房间了。”
小女孩黯淡的垂下眼睑,为了消磨时间,转而取下擒纵轴顶端海带般盖着的一块抹布。开始认认真真的擦拭起来
——毕竟能做的活到处都是。擒纵轴上面水渍斑驳,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肥皂泡泡。此外,房间随处可见一些碎瓶子也需要整理了,油酸、酒精和氨水混合液体,敞口水桶里的海绵浸泡的酒精,以及密封瓶的酸碱氧化剂、醋,都不分你我的混合在瓷砖地面上。
“等等,其实也不是完全无作为啦....至少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艾斯托起下巴,极为罕见的开始费头脑思索起来,门上的报警铃螺丝拴已经脱落,几乎是仅凭一跟螺丝摇摇晃晃的吊在墙上,虽然没有风,但却像钟摆一般摇摇晃晃的摆动着。
“这个房间的密闭性这么好,不管外面的风多大,关上窗户就不怎么能听见了。而在我的印象里,尤里乌斯平时都不怎么离开这个房间,和他通风报信的‘助手’们也被禁止进入这里。但是,尤里乌斯依旧能提前知道何时有来访者已经进入时钟塔,他刚刚打开门,他们就进来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么?.....对了。”
艾斯扬起头打了个响指,边吹着口哨走到小女孩旁边,悄悄弯腰,将她正在擦拭破瓶子的手中一把将抹布夺走,
“喂,还给我啦!!”
“你现在不适合干活哦。这些液体会渗透到伤口上的。”
艾斯摸摸她的小脑袋,指着上面尚厚厚裹缠着的纱布。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有一个小忙想请你帮忙,而且,必须是你才行。”
艾斯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到工作台后面扇形后背、但无扶手的椅子上,
“这是尤里乌斯的专属位置,他很热爱工作,就连睡觉都坐在这里趴在你面前的这个工作台上呢。这个位置非常特别....处在房间的正中,无论离哪一面墙都有段距离,那么四周墙壁的钟表转动声都是差不多大小的。”
“那又怎么样。”
由于紧张,小女孩大大的碧眼强烈的抖动着。
“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呢。无论是谁,比如你看,”
艾斯伸手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普通的黑方框眼镜——眼镜的两侧有极长的、甚至能耷拉到肩膀上的带子,如果你长时间需要俯案作业,就可以从背后将带子系住,
“镜片可厚了呢。如果终日像尤里乌斯那样一吭不响地不断和零件打交道,当然,必须是眼睛一刻不离的。无论是男士或者女士,总会更能听清楚钟表响动时想要表达的讯息吧。”
“想调查什么东西自己去弄就好了,不要拉着我。这明显就是把普通的椅子嘛!”
小女孩不开心的鼓着脸颊,
即使艾斯是除她之外唯一间孤零零的高塔房间里唯一一个活人,也是她丧失记忆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她也不怎么会听艾斯说话的。
“哈哈,我可是骑士,可不是什么坏人啦。请保持这个姿势过一小会儿就好。”
艾斯柔和的说道,弯下腰来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栗色的软刺猬头抵住她的额头。而小女孩用恐怖的表情看着他,由于紧张,两只大大的碧眼强烈的抖动着
——他很喜欢她的眼睛,光滑如镜面的虹膜,如同即将滑落的凸形水珠般总是能清晰的倒映出周围的一切。
“别紧张啦,这只是个实验。只有亲自坐在尤里乌斯的这个位置,才能体会到的。但是在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下,我不可以直接这么做,所以才会拜托你的。”
“唔。那请快一点.....”
“知道啦,知道。”
艾斯闭上了眼睛,开始深呼吸,在一片黑暗的嘈杂声里集中起精力,但并没有发现什么。
嘈杂,当然。
毕竟这里是一个普通又因杂乱略显杂乱的房间,除了生活起居必要的物资之外,从零件、贴满墙的备忘纸,一直到工具书,所有的一切物件不无是以围绕着钟表修理安置的。
滴答。滴答滴答。答答。滴答答。
时钟们彼此时间不相尽同,秒针的开始节点也各不一致,黑暗中,他能辨别出自己的身侧——也就是工作台的北侧,那里离窗户更近,加上又有一个装满工具书的架子,那里的滴滴答答声要更弱一些。因此,即使在黑暗中,凭借每只钟表发出声响的强弱,他能很轻易的描绘出整个房间的全貌。
声音们逆时针开始,逐渐席卷成一个漩涡。这漩涡旋转越快,越来越细,直到更深的、未知的地方。
彭东。
彭东。
在小女孩规律的心跳声中,漩涡延伸的声音加强了。于是,艾斯感觉那些已经汇聚成长条声波的钟表声,极其尖锐的像是汇聚在一个中空钢管中,不断反射地震出嗡嗡的回声。声音变成一条条尖锐的,极富能量的长波,穿透了瓷砖、石壁,进而向时钟塔的旋转楼梯不断的延伸下去,遇到障碍物后,又再次反弹、减弱......
“艾斯?艾斯?你怎么了?”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急切的想要把他拉回来,听上去非常急切。但艾斯他的意识已经抽离了他,朝着更深更远的过去流去......
......
‘时钟塔必须要修的很高,因为时钟的洪流会从塔顶开始,接连不断的冲撞这里。就像潮水一样。’
尤里乌斯站在他的旁边说到,随即拿着一个三明治就离开了。长大衣的衬托下,他的肩膀显得十分宽阔。艾斯把拿来的篮子放在一边,蹲下向地基里被一条条黑影围聚在中央的尤里乌斯使劲招手
“今天也早一点回来呀!”
艾斯的手腕上贴着一个橡皮膏,有些犹豫的放下了手。
——当然,那是他头一回看到‘残像’,虽然早有耳闻,艾斯和其他居民一样克制不了自己对它们本能的厌恶,所以从此以后,他暗下决心要多多适应。
此时时钟塔尚未建成,只有一个镶嵌在广场正中的圆形地基,四周圆弧般包裹的城镇,每一栋房子上都有一个静止的风标,此时白云漂浮,光影微动。
.....
这样的场景一闪而过,强烈的声波拍击在塔底,艾斯被抛扬出来。他大汗淋漓,不知何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小女孩惊叫着摇晃着他,而他手侧碰到尤里乌斯的脚边
“你醒了么。”
——时钟塔的主人,尤里乌斯·莫尼回到了房间,他笔直的身板同钟塔本身一般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