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情事何能自已(1 / 1)梦灵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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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林芸卿被撞得七晕八素。跑出六里外,那匹马才平静下来,她赶忙上前控制马车停下。

身后并无追兵,她犹豫片刻,最终调转车头,往来时的路赶去。

……

马车停下,林芸卿还没下车,便扶着车身吐了一地。目之所及尽是尸首,地上血液甚至还未干涸。

半炷香后,她才踉跄着下了车,却依旧干呕着,脸色苍白。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缓步走近尸体堆,细细辨认着死尸狰狞的脸……

最后于一具尸体下找到浑身鲜血生死不知的姜云。

她用尽力气将他拖上马车,泪眼模糊地驾车往他说的小镇奔去。

姜云的鼻息已几近不可闻,她没敢褪去他的衣服,只能用新的衣物给他裹了几层,以止住血。她不知她所作还有何意义,这人应是救不活了。但她不愿欠人,至少少欠些,至少让她还能还……

不知是林芸卿救援及时,还是姜云命不该绝,他最后竟活了下来。救治的大夫满目不可思议,直呼“上苍眷顾”。她守于一旁,终于松了口气,倒了下去。

林芸卿连病了五日。第三日时,姜云已能下床,他接过药童手中的碗,给林芸卿喂完,随后又将自己那碗喝下。

“为何回来?”他问。

“这下你欠我命,我不欠你。”林芸卿紧皱眉头,嘴里的苦涩令她苦不堪言。

姜云不知从哪取来一只蜜饯,塞进她嘴里,蜜糖化开,苦味渐渐退散。

他忽然说道:“我等着你父皇封我个司徒、司空。”

又接了句:“大将军也不错。”

林芸卿微微一愣,这是愿意留在西楚了?随后又气急:

“你以为西楚的官不要钱啊?”

“要钱?”他故作不解,“多少钱?你帮我买几个便是。”

林芸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再不愿理会他。

许久,他又问:

“可还要去齐安?”

她不吭声,他亦不再开口。

可还要去?林芸卿暗自思量,不过一天便遭遇了山匪,若不是他拼死相护,怕是不堪设想,如今还卧病在床。且她出来已有四日,父皇他们定然着急了。

她应当回去吧,毕竟这外边,也不如宫里面……

林芸卿病愈那日,两人便再次启程,却依旧往齐安而去。不过此次并未经历变故,第二日便如期抵达此行出颍川后第一座府城云阳。

云阳紧邻颍川,且作为西楚第一富有府城,奢华程度比颍川自然是有过之无不及。本已耗尽神气的林芸卿,进城那刻又精神起来。

她急忙让姜云将车停稳,跳了下来。

没多久,整条街皆知晓来了位慷慨的金主,一掷千金,只要她瞧上的,绝对高价购得。

姜云跟在林芸卿身后,牵马而行,马车已塞满了各色货物。直至天黑,林芸卿方才不舍地同姜云去找客栈留宿,沿途商贩也只好同样不舍地回去。

林芸卿令人领路寻到了云阳最好的客栈,要了两间最好的客房,给了领路人与客栈伙计不少赏钱。

他们在此地挥霍了三日不到,此行所带的一千两盘缠便付之一空。客栈念及他们着实有过巨额的花费,便收留了他们最后一晚,当然是最次的排不上号的房间。

次日,两人便被赶了出来。林芸卿去找那些她光顾过的商贩接济,对方却皆是如避瘟神。她气愤得直跺脚,嘴里念叨着:“白眼狼,看我不叫父皇封了你们……”

随后又嘀咕了句:“至少再给口饭吃啊……”

姜云嘴角微扬,她正巧看到,立即凶巴巴道:“有什么好笑的!”

姜云视而不见,自顾自笑着。林芸卿恶狠狠瞪着他,忽而蹲下身子哭了出来,来往行人不明所以,对他们指指点点。

林芸卿后悔自己逃出了皇宫,她开始讨厌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南齐六皇子,若不是他,自己何至于受如此多的委屈,何至于受人欺负。

所有悲愁化作清泪,道不尽,流不尽……

姜云俯下身,凑近她,柔声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芸卿顾不上他突然的温柔,抽噎道:“你哪有钱?”

他取出一只钱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给的。”

她这才想起,自己在出发前便给过他一百两。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她抹了抹眼泪,嘟囔道。

“早拿出来那还能剩下?”

“你……”她眼泪又一次落下。

他急忙道:“这不是留着给你买好吃的。”

“嗯。”她点点头:“走吧……”

在姜云的精打细算下,他们一顿饭花了二两银子不到,与林芸卿此前相比,这算是“寒酸”至极了,但于一般人而言,已是天价。姜云仔细同她讲解自己的盘算,若按他计划,这一百两完全足够他们一路“挥霍”到齐安。

林芸卿忽然开口打断他:

“我要回去了。”

姜云愣了愣神,半晌,微微颔首,答复了句“哦”。

“记住你答应过的。”她又道。

“嗯?”他不明所以

“留在西楚,我自会向父皇引荐你。”

他不答话,只是一笑。她自是明白他还是要走,只能作罢,但又忍不住道:

“那我及笄之日,能来?”

她紧张地看向他,他这次点点头:“好。”

她终于松了口气,还能再见便好……

云阳府尹两日前便得知了公主来到此地的消息,立刻命人上禀皇帝,皇帝的意思是护其周全,不得干涉。他便只能小心看护。

今日却得报,公主要回宫,他急忙带上一队护卫去见林芸卿。林芸卿并未难为他,只让他命人送自己回去。

上了马车,林芸卿掀开帘子,四处寻觅姜云的身影,但直至出了城,城墙逐渐模糊……也始终不见他。

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衣襟,她急忙去擦,却如何也擦不尽,到最后便也不顾,低声啜泣。周遭的护卫不知所措,也不敢上前询问。

回宫后,皇帝见到失魂落魄的她,原本想好的责罚全换作疼惜。她扑进皇帝怀中,失声痛哭。皇帝边小心安慰着,边唤来内侍。

内侍已察觉到皇帝的怒意,紧张跪伏在地,不敢动弹。

“叫云阳府尹来。不,命禁军绑他来。”皇帝声音带着杀意。

西楚皇帝向来亲民爱臣,内侍从未见皇帝对臣子动过杀意,惶惶不安的同时,急忙领命出去。但才行两步,皇帝怀中的公主便叫住了他。

林芸卿抽噎着对皇帝开口道:“父皇,女儿没受委屈,府尹更不会怠慢女儿。只是女儿许久不见父皇,想父皇了。”

皇帝听此,挥手屏退内侍,仔细询问林芸卿此行种种。

……

西楚历嘉祥三年,五月十五,西楚安国公主行及笄礼,礼毕择婿,除南齐外诸国皇储齐至。此次盛会百年难遇,全天下皆在观望,纷纷猜测哪家皇储能赢得美人心。

西楚皇帝礼前便询问过林芸卿,她只答有了人选,却不愿透露是谁。皇帝以为女儿羞怯,便没再问。

谁料,西楚公主最后竟选了鲁国早被逐出的大皇子姬平。天下哗然,诸国惊怒,西楚臣民面色巨变。

皇帝一改往日待公主的温和慈爱,大怒呵斥道:“胡闹!你可知你在干什么?西楚颜面全让你丢尽,你怎能如此任性!”

林芸卿跪在地上,态度坚决:“非他不嫁。”

“你……”皇帝气得抓起桌上的杯子往地上狠狠砸去,刺耳的声音穿透大殿,飞溅的陶瓷片划破林芸卿手背,鲜血染红衣袖。皇帝气焰顿消,急忙命人传御医。

他上前去小心为林芸卿止血,语重心长地劝诫:

“那姬平父皇早便命人查过,他本是一宫女所生,鲁国先皇后并未生子,便将他养于先皇后膝下。后来先皇后病故,鲁国皇帝册封了瑜皇后,立其子为储君。谁知他竟谋逆,鲁国皇帝不忍杀他,才将他逐出。这些都证据确凿,他与你所说三分真七分假,当时我以为真如你所说,他只为在西楚求富贵,便未在意。谁知……狼子野心啊……”

林芸卿怔怔看向西楚皇帝,她显然没料到这些,也不知皇帝所说几分真假。但不论如何,一切已晚,她与他一路相伴,情根不知不觉间已深种,回宫后日夜思念,更是令其间情愫萌芽生长,到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非他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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