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一道道上桌，香气扑鼻，纪灵最初仅是稍稍拂起垂纱。但尝了一口后，便欲罢不能。

她可怜巴巴看着韩云生，韩云生柔和笑道：

“取下吧！没事。”

纪灵再无顾忌，迅速解下帷帽。

韩云生哭笑不得。

陈国太子姬景瑞是面朝韩云生这一桌而坐，自然第一时间便见到了纪灵的惊世之颜，瞬时愣在当场。

几人纷纷面带疑惑看向那一桌……

“可是十绝？”

姬文和最先回过神，同身侧的柳青彤问道。

柳青彤亦是一愣，迟疑道：

“似乎未曾听闻哪一位貌美至此，我对其他几位了解不多，不好说……不过……”

柳青彤撇撇嘴：“若真是十绝，那我岂不输定了……”

姬文和笑着捏了捏她的琼鼻：“哪里比不过她？”

柳青彤笑开了花。

姬广与柳青云一个叹了声祸国殃民，一个叹了声倾国倾城。

柳青云身负凌云壮志，素来以振兴卫国为己任，自然不会为美色所累。姬广则是转而看向姬景瑞身旁的韩芸，饮下一杯清酒。

韩芸为姬景瑞添满酒，转头望向露台舞女，不知所思。

韩云生对依旧未移开目光的姬景瑞眯眼一笑，姬景瑞礼节性敬以一笑，随后起身拿起酒杯走过来。

“方才失礼，还望恕罪。”

说罢，提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又看向二人：

“还未问过两位姓名，可是陈国人？”

韩云生摸着下巴，玩味道：“回殿下话，非陈国人。”

“你认识本殿下？”姬景瑞颇为诧异，其他几人亦是重新打量韩云生。

“不认识。”韩云生摇头，又掏出三枚铜币：

“小民不才，略通几支卦象。”

“哦？”姬景瑞自是不信，便问道：

“那你可能算出他们几人名字？”

韩云生自信一笑：“不难。”

他拾起铜币，合起双掌煞有其事地摇着。一旁始终沉醉于美食的纪灵暗暗叹口气，也不去戳破。

韩云生将铜币扣在桌上，看了眼“卦象”，闭上眼“默默推算”。半晌，睁开眼道：

“原来是两位太子殿下与怀王殿下，望几位殿下恕罪。另……”他瞧向两名十绝与柳青云，“韩氏一门双绝，柳氏不遑多让，不负其名。”

几人面面相觑，毕竟他们行踪隐秘，卫国太子身在陈国亦是无多少人知晓，更何况还有怀王与柳青云兄妹。对方竟仅凭外貌便能推测出，至于韩云生所说通卦象，他们是全然不信。

姬景瑞抚掌称赞：“先生果然厉害，不知先生可否移步共饮几杯？”

“殿下相邀，小民受宠若惊。”

韩云生转头对纪灵道：“还记得此前吃的糕点么？”

纪灵眼睛一亮，韩云生禁不住笑道：“在后面的园子里，有人会领你过去，桂花糕、龙须酥、糯米藕……皆有，还有一处可抓鱼自行烹煮，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其他的不必管。有何事找随身侍女，找管事，或是直接找我都可。”

纪灵略有犹疑，看了那边几人一眼，再看了看他。

“无妨，去吧！”韩云生自信一笑。

纪灵这才蹦跳着去了后院。

姬景瑞收回目光：“芸儿你带青彤也去吧！”

韩芸福了福身，看向柳青彤：“青彤姑娘，一起去瞧瞧吧。”

“好。”柳青彤凑近姬文和：“殿下，那我去了？”

“嗯。”姬文和轻轻点头。

待两人走后，剩下几名男子推杯换盏。

“不知先生如何看待如今天下局势？”姬景瑞问道。

“天下局势？”韩云生故作不解，“在下仅仅略通术数，怎敢议论此事？”

“先生不必过谦。”姬文和笑道，“还请先生指点。”

“殿下言重，怎敢说指点。既如此，那在下便谈点浅薄之见……”

……

后院园子里，三名女子在一起尝着糕点。

“这糕点竟比宫里的还美味？”柳青彤不可思议道。

“宫里？”纪灵疑惑道：“比玉桂斋好吃吗？”

“玉桂斋？”这次疑惑的是柳青彤。

韩芸轻笑，美不胜收。

“走。”纪灵拿起两盘糕点，“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韩芸、柳青彤不由有些好奇，纪灵让侍女带路。绕过几处假山，行过几座石桥，得见一汪清泉。

水流自一座假山上飞流直下，汇入泉中。另有几条沟渠引出，送入各处假山、溪流。

数不胜数的鱼儿潜游泉底与沟渠之中。泉水清澈，且浅，泉中建有不少石块、方台，搁着各类渔具，诸多食客、玩客在其上捕捞着各色鱼，岸边有不少人已是起锅烹煮。

随身的侍女解释道：这些鱼皆是酒楼让渔夫自城外江河中捕捞而来，极其鲜美。

三女兴致勃勃，不过一人为美食，两人为玩乐。

三人登上一处方台，顿时引来全场注目，有不少公子哥欲要上前，却被不知哪来的护卫拦下。

韩芸拿着一只渔网不知所措，柳青彤已是迫不及待捞起了鱼，却一无所获。

“这样，我教你们。”

纪灵撒了些饵料，拿过一只渔网随手捞了几次，却是捞了四五条，韩芸、柳青彤颇为惊奇，跟着学了几次，逐渐感受到其中乐趣。

纪灵却放下渔网，拿起一根鱼叉……

没多久，三女便已收货颇丰。

岸边，韩芸二人对着一筐鱼愁容满面。

“要不，还是放生了吧……”韩芸犹豫道。

纪灵却是轻车熟路地去鳞、取内脏，韩芸捂着嘴转过身去，柳青彤小脸亦是有些发白，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纪灵很快便将一筐鱼清理干净，寻了处火堆，哼着小曲烤着鱼。酒楼早已备好相应调料，纪灵手法颇为熟稔，片刻后已是香气扑鼻。

第一条鱼烤好，纪灵递给二人，韩芸接过，又递给迫不及待的柳青彤。柳青彤也不推辞，拿起碗筷赶紧尝了一口，瞬时哇哇大叫：

“小灵儿，你这也太厉害了……”

随后便顾不上言语。

纪灵自己早已嘴馋，却还是将第二条鱼递给了韩芸，韩芸道了声谢，拿着碗筷细嚼慢咽，眼神愈发清亮。

“小灵儿，你跟我回卫国吧！”柳青彤禁不住道。

“不要。”

“这般干脆？”柳青彤撇嘴道：“我卫国哪里不好？”

纪灵不理会她，专心吃着手里的鱼，颇为满足。

……

几条鱼下肚，柳青彤忍不住让纪灵教了她技巧，纪灵便将烤鱼的活计让给她，自己去煮鱼汤，韩芸则在两边打着下手。

“小灵儿！”柳青彤惊叫：“糊了！”

纪灵头也不回：“那就再烤一条……”

几次尝试，柳青彤终于能勉强成功……

正巧韩云生几人出来寻她们，韩云生去尝了几口纪灵的汤。柳青彤兴冲冲拿了一条刚烤好的鱼给姬文和。

“你烤的？”姬文和很是诧异，尝了一口，顿时扬起嘴角，夸赞道：“甚是美味。”

随后递给身旁几人品尝，柳青云纳闷道：

“妹妹，你何时有了这般手艺？”

“才学的。”柳青彤开心道：“跟小灵儿学的。”

“小灵儿？”

几人看向韩云生身旁还在煮汤的少女，姬景瑞面露恍然，向前几步……

韩云生却是起身，拱了拱手：

“几位，我二人还要赶路，便就此别过了。”

几人皆是一愣。柳青彤一脸错愕，失声道：“这么快！”

纪灵到未多想，只是瞧了几眼自己煮了许久的鱼汤。

姬景瑞赶忙道：“我知留先生不住，但先生何不多留几日，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韩云生摇头：“终有别时，告辞。”

姬景瑞还欲挽留，姬文和却将他拉住：

“先生随时可去我卫国做客。”

韩云生含笑点头，带着纪灵出了茶楼。

“今日可有尽兴？”韩云生提着一份食盒，笑道：“这次可没骗你。”

“嗯。”纪灵认真想了想，随后好奇道：

“你骗了他们多少钱财？”

韩云生有几分错愕，随后明白了过来，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至少今日这溢香楼，未收我一枚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