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王妈妈惊慌失措起来,是的,不管是坞旗,还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们根本是一路人。
六号识趣的走到张老师身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对了你还有一个小儿子吧,那就再加一个筹码,那个孩子可以离开这里。”张老师很满意这个信息,扭头看向了王妈妈,“说起来,虽然ris一直会降临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但是像你这么苦难的,也确实少有。”
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其实发自内心来说,张老师本身也并不愿意带走这么低素质的ris。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年纪又这么大,基本等于废物一个,没什么用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做一个二十年的约定吧,”张老师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你来做母体,以王宇宙和三号来构筑,重新再孵化一个孩子,不过你放心,我跟坞旗不一样。他用人类的真身,我只需要你的灵魂,二十年后,我来接你出来。”
“疯子”王妈妈到现在才算明白了,这个男人是真的比坞旗还要可怕。
“二十年在魂灵的世界转瞬即逝,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张老师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村民,“这里应该有你的朋友吧?如果失去了孩子,会不会有一些人也不愿意活下去了呢?”
王妈妈顺着他指向的地方看去,刚好是小五爸爸的方向,视线越过之处都是一起生活几十年的淳朴村民,平日里的好一点点的也跟着浮现。
“如果你也接受这方式的话,和他们一样,你可以留一部分灵魂在本来的身体内,继续养育你的孩子,当然同理,你的大儿子也可以复活,我还可以许诺你的小儿子能离开村庄,获取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需要多分一部分待在那口井里十五年,是这个意思吧。”王妈妈感到绝望,“一个人拆成三份?不会疯掉吗?这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你痛苦不是因为你知道吗?如果不知道,哪何来痛苦之说?孩子越像双亲,双亲便越开心,孩子慢慢长大,双亲就像被吸干了养分一样衰老了,这种方式就不会让人类疯掉吗?”
她哑口无言,是的,眼前的这位所谓的老师,真的巧舌如簧。这两个都穿着黑衣的男人,一个利用欲望,一个偷换概念,他们倒不应该成为敌人,携起手来一起破坏才对。
王妈妈嘴角一丝苦笑。
“我的小儿子,要出人头地,远离这里。”
“可以。”
“不对,不止我的小儿子,之后的子子孙孙都要这样,你要跟我做二十年的约定,那我就跟你做两百年的。你要保我们王家两百年!”
张老师定定的看着这个女人,沉默良久,他确实低估了人类对于后代愿意做的牺牲,不只是受坞旗蛊惑的王姨,还有眼前这位,女人似乎总是更愿意为了整个种族的延续而牺牲。
“好。”张老师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我怎么能确定你会遵守诺言。”
张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一串桃木手串,轻轻的拽过王妈妈的手,带了上去。
“你的肉身带着这个,我给她分的灵魂最少,捱不了多久就会死了,届时再转给王本章,这样便能控制灵魂不会飘走。而你的主魂会在井里,二十年后我一定来这里接你走。”
“人都死了,我之后还能干吗?”
“当然是另一个好归宿。”张老师露出一个非常善意的微笑,可王妈妈还在犹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久呢?二十年”
“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救了一个村子的人,会有好报的。”
不知道是因为张老师的话让人中毒,还是她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了,王妈妈能记得最后的事情就是她被送下了那口井。
二十年,时过境迁。
两个孩子长大了,小儿子果然离开了村庄,只是他老是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也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此不真实。
上学时习惯了被称为“小王”,工作后慢慢成了“老王”,结了婚成了别人的“老公”,有了孩子后便是“王爸爸”,他的本名到底是什么,就好像被人拿走了,听过就忘。
王妈妈过世时,王本木回去奔丧,这是他离村多年后第一次回去,仿佛从一个幻境奔向另一个幻境,这村落死气沉沉,宛如时间凝固了一般,就算小孩还会长大,老人两鬓斑白,也没办法感受到真实。
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哥哥王本章,虽然因为年龄增长,外貌特征都在产生相应的变化,可是哥哥的言谈举止和多年前并没什么不同。慢慢的,他开始逃避回到这个村庄。
那口井当然不再是普通的井了,已经成为一个通道,通向了某个并行的封闭空间,那是只属于张老师的造物密室,他很期待ris如何来打造自己和坞旗的作品,最好能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免得自己还得修剪。
只是二十年的约定过去了,张老师却因为私事晚了一年,没想到刚到这里便发现再次下起了雨,他已经要暗暗叫苦了。
于是在这座破败的王氏兄弟家门口,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面对着墙壁蹲着的小男孩,雨下的很大,他也浑身湿漉漉的,只不过那双踩在泥地里的脚却呈现出一种荧光色,在这漆黑的晚上,反而透明到发光。
“你叫什么名字?”张老师走过去,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王宇灿。”
“下这么大雨怎么不回家呢?”
“有人占了我的家,我打不过他。”小孩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来,我带你回家。”张老师伸出手,男孩顺势抓住了。
俩人经由王本章的带领进了屋子,床上躺着一具没有呼吸起伏的身体,手上正带着自己送出的困魂手串,张老师抬头看了看墙角,那里还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凭借微弱的灯光勉强辨认出外型像蚕茧。
“这可麻烦了。”张老师皱起了眉头。
他牵着哥哥王本章的手,扣住了弟弟王本木,一瞬间二十年前的记忆复苏,王本章像个坏掉的木偶一样幽幽的看着张老师,跌跌撞撞的摔在了椅子上,而王本木因为恐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