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荆棘雁眼睛里突然闪出一抹亮光，她用力抽了口气，转向楚瘸子，语声略有几分调笑的道：“对了神君，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来，杨子洲他们二人在夺了我大通赌坊之时，曾相当平淡的问过我，说像我这般夜行司暗子的公银在什么时候向着神都总衙解缴？我心中的盘算那些银子反正也落不到我头上，索性便告诉了他的日期，那日期算一算，就在后日了——”

楚瘸子此时居然表情生动的挑了挑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荆棘雁饮了一口楚瘸子给她的药酒，脸颊浮上了一丝酡红，带着一丝酒气说道：“神君你可要知道，四海八州之地的夜行司暗子可并不在少数，每年向神都解缴的银子更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如今夜行司已亡，神都之中更是不会在给我们哪怕一钱银子，神君，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楚瘸子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声音却是斩钉截铁：“那么，这笔银子在下要了。”

“神君你行事如此大胆，就不怕白山神君知道你隐藏在四海八州？”荆棘雁提醒道。

“我十分希望王继宗敢亲来四海八州一行，那我也有机会能手刃叛逆，不过，他敢吗？”楚瘸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继续说这批银子的情况。”

荆棘雁笑了笑：“批押解银两被杨子洲拜托给了漕帮帮众，从水路而过的话，他们必须经过云州南面的【松风渡】。松风渡前后的河道皆十分正常，唯独到了松风渡那里，暗礁丛生，而该地又十分荒僻冷寂，如果神君你要想半途劫夺这批银两，就仅有在松风渡左近最为适宜……”

顿了顿，荆棘雁略带疑惑的问道：“不过，神君你可还有人能够去行那劫掠之事？那漕帮护卫少说也有千人之数，恐怕就连神君你也难以强夺吧？”

楚瘸子双眼微眯，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

荆棘雁继续问道：“武功比你还高？”

“大概是高一点。”

“比你还鬼？”

“鬼十倍。”

荆棘雁叹了口气：“我却是不知道，四海八州之地还有这等人物？”

“很快，你就会见到她了。”

说完这句话，楚瘸子便开始沉思着，半晌无言。

荆棘雁知道，她的这位司首又在动脑子算计别人了，而她同样很晓得楚瘸子这一次的算计更得多费些精神，务求一击而中，不使遗漏。

否则，此遭若露了马脚，使得神都那个心计狡猾的白山神君起了疑心，就不知更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得到下一次的机会了。

这倒不是荆棘雁看不起楚瘸子，因为在荆棘雁的思虑之中，既然之前白山神君能够让完好无损的楚寒泉变为楚瘸子，那么二人若是再来一次交锋的话，楚瘸子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死瘸子。

就在荆棘雁暗暗腹诽的时候，楚瘸子却是突然抬起了头，对着荆棘雁说道：“雁子，你们大通赌坊可会承接赌局？”

荆棘雁微微一愣，笑道：“自然是会，赌坊便如同青楼女子一般，神君你又几时见过不接客的婊子？”

楚瘸子对于荆棘雁这个奇怪的比喻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好，我需要让你以黎家为庄开一个赌局。”

“黎家？”荆棘雁微微一愣，语气之中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忿，“如今夜行司之中的叛逆应当已经全部进入了校务司之中，亦是可以说走到了前台，难不成神君你还想要利用黎家？”

楚瘸子微微摇头：“黎家之事与夜行司或是校务司都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与大荒海国有关。”

荆棘雁吸了口凉气：“大荒海国？”

“黎无生乃是大荒海国白莲圣教之中的圣子，而黎家大管家柳无休那一身怪异的功夫似是黎无生的莲台，不过这却是很奇怪……”楚瘸子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十分古怪。

“神君你是不是太过于少见多怪了，这又有何奇怪？”荆棘雁不解，“我之前在被黎家收买之时，便已经猜到黎无生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不小的势力，那势力是白莲圣教又有何奇怪？神君你不会真觉得大荒海国的势力不会渗透进我离国之中吧？”

“不，我并不是奇怪黎家的背后乃是白莲圣教，我奇怪的是黎无生和柳无休这两个人。”楚瘸子那一向僵硬的脸上在此时带上了更为古怪的表情。

黎无生？柳无休？

黎无生不过是比一般人阴沉了一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大管家柳无休也不过是比一般的男人好看了不少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于是，荆棘雁向着楚瘸子不解的问道：“还请神君教我，这两人究竟奇怪在哪里？”

楚瘸子右手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轻声说道：“雁子你对白莲圣教不太了解，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问题，不过我在过去的几年之中却是一直在与大荒海国的这些邪教打交道，不论是白莲圣教、真命天宗亦或是什么其他如神宗圣地，在下可以说全都知之甚详。”

楚瘸子说着，抬眼看了荆棘雁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然后又飞快的挪开，就好像不敢去和荆棘雁对视一般。

荆棘雁则是趁此机会为楚瘸子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了他的手中，似是在催促他赶忙继续说下去。

楚瘸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说起了这个话题，不过此时骑虎难下，他也只能对荆棘雁说起了这个属于白莲圣教的隐秘。

楚瘸子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整理了一下心中思绪，开口道：“历代白莲圣教之中皆有圣子数名，这些所谓的圣子便是下一任教主的候选人，而似柳无休这般的莲台又或者说是魔罗，则是圣子的护道人。”

荆棘雁此时脸上则是很明显的写着一句话：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就在凝固之中变为了震惊。

楚瘸子哑着嗓子说道：“不过据我所知，白莲圣教的莲台乃是圣子的鼎炉，一般来说都是女人，那柳无休虽然长得蛮好看的，不过他却板上钉钉的是个男人，这难道不奇怪吗？”

楚瘸子本身并没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而在他十八岁遇到四灵神君之后，便一直隐匿在夜行司蛇部之中，故此并没有见过什么行那断袖分桃之事的人。

所以，楚瘸子吃惊的是柳无休与黎无生都是男人，而荆棘雁吃惊的却是另一件事，一件应该连楚瘸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柳无休，其实是黎无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是这两个人在白莲圣教之中却是那种不堪的关系。

这也怪不得白莲圣教会被大离斥为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