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大部的华胥之民逐渐的聚拢在江水之地，不管是精壮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只要是能走动的都来了。

他们自带食物，席地而坐，盖天而息，不惧困苦的只为等待这场盛大祭神仪式的开始。

昊天神祇是他们一同的信仰之神，希皇是华胥种族智慧的开始，娲皇曾经踏遍山水，拯救了灾难中的华胥之民，使部族火种得以延续。

伟大的华胥首领姬云，他曾经携领族人，进行了统一之举，又与姜榆冈一起，击败了携领强大异族的姜阪泉，保存了华胥火种不被灭亡。

人们相聚到祭坛之前，才发现这台上与以前有诸多不同之处。

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神像位。

是的，姬乾荒把夷民祖领姜榆冈的神像也建造出来了，就位列在这祭坛之上，和姬云一起。

姜榆冈是曾经就被姬云追封为帝君之位的华胥族神，他对华胥部族所作出的功绩也是不可磨灭的。

他曾经放下族恨，和姬云一起击败了入侵的姜阪泉。

他曾经带领着夷民寻尽世间百物，为华胥部族获得了更多可以耕种的庄稼种子。

他所发明的衣冠在经过无数次改进之后，如今就穿在所有华胥族民们的身上。

姬、姜二姓虽说是劲敌，可姜榆冈是华胥部族伟大的智慧传承者，帝君神位，这是姬云亲封的。

他们二人曾是相守相杀的亲兄弟啊。

如今姬乾荒将两人的神像放在一起，也是在告诉全天下的华胥族民：华、夷本就是一家人，没必要做两家事。

在共同信仰的昊天神祇面前，一切的仇恨都是可以放下的。

——

——

这一天。

江水之地格外的忙碌，从各地跋山涉水相聚而来的族民们开始准备他们各自的祭品。

有烤熟的猎物、有煮熟的食物、有从滨海之地寻来美丽贝壳、有用各种材料制成的项链·····

当然，还有他们每一次大祭都不可缺少的·————年轻女人。

随着文明的发展，羞耻之心已经深入到每一个人的内心，他们不可以在外人之前袒露身体。

而这些年轻且未曾有过生育之为的女人们却心甘情愿的在昊天神祇的神像面前褪去身上的遮羞之物。

不仅是一个人，而是由几十甚至几百人组成献祭人群。

她们真情袒露，跪伏着将自己的身体向昊天神祇献祭。

祭坛之前燃起了熊熊篝火，刚宰杀的畜物被洗剥干净，就用木架放在火上烧烤。

没有任何的佐料，真正的原汁原味。

但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使食物熟透的方式了。

人们相聚在一起，高唱着祖灵之歌，一同跳起了献祭的舞蹈。

姬乾荒站在首领的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相聚的所有华胥族民们，人山人海，盛势庞大的华胥族群。

“这真的是一场浩大的祭神仪式啊！”

几乎所有能来的族民都来了，人数多得都已经数不清了。

就连反叛的部族们都来了，带着他们祭品向着昊天神祇献祭。

在祭坛之前，他们放下了族仇，犯下了敌对，以一名华胥族民的身份，同向着信仰之神唱起了祖灵之歌。

他们是反对姬乾荒，但他们仍信仰昊天神祇，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他们都希望伟大的昊天神祇能够看到他们虔诚的祭拜，护佑着他们的族群，护佑着华胥部族。

这一切，莫已幸都看得十分真切。

他也明白，这个相互争斗起来很要命的部族实则是一个坚固的团体，别看他们现在相互攻伐，拼杀得很厉害，可要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侵略的异族或者发生对华胥部族有毁灭性的灾难。

他们便会放下所有的仇恨，和对手联合起来面对所有灾难。

在这一点上，莫已幸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只有这样的部族文明才有可能在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上永远的生存下去。

而只有文明的无限延续，才有可能最终演化出神级文明。

这是个伟大的部族，伟大的文明。

莫已幸接受着他们的献祭，甚至有一种降临品尝他们献祭食物的想法。

可他没有降临，比起明面上的存在，心中的敬仰才是永恒。

他亲眼看见附身在自己神像前的数百袒露女人们在歌声中开始献祭的舞蹈。

这画面简直能让人魔怔，不必仔细去看，只需要一眼就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姬乾荒身为华胥首领，也在祭坛之上，开始了他的祭词：“民讫自若是多盤，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

“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伟大的昊天神祇，请聆听华胥部族的声音，请欣赏华胥部族的舞蹈，请护佑我华胥文明的火种永世燃烧。”

数万虔诚的华胥族民们相聚在一起，举行了一场宏伟盛大的祭神仪式。

这一刻，所有人才算是真正放下仇恨与纷争，向着他们信仰的昊天神祇献上最美好的礼物。

而在面对这些反叛自己的部族时，姬乾荒也拿出了他身为华胥部族首领的魅力，在一同信仰的昊天神祇面前，与他们谈声欢笑。

一同高唱祖灵之歌，共跳起献祭的舞蹈，共同享用那美味的猎食。

自从姬云离开以后，纷乱的华胥部族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真正的在昊天神祇面前欢聚过了。

即便是上一次姬玄嚣的大聚族令都只有很少的族民前来。

姬乾荒仍记得那次祭祀仪式，所有族领都心怀目的，远没有像今天这般虔诚。

篝火之围，华胥族民继续他们的歌声，这歌声远传于九天之上，传进了那个他们信仰的昊天神祇的耳朵里。

“真热闹啊！”

身坐在高塔之上的莫已幸收回了他的精神目光，抬起看着星空，感受着身边吹过的刺骨凉风。

华胥之地如此热闹，而自己这里却只有一人，还有一条狗。

怀里的豆沙打着哈欠，一脸贪睡的模样。

“你们居然用如此热闹的方式来献祭一个如此孤单的神！”

哀叹了一口气，莫已幸便带着豆沙下塔，回到院子里，也用大火盆点燃一堆篝火。

他没有什么猎物，可以用来烧烤的就只有腊肉和牛肉干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一打啤酒。

他起开一瓶，举杯向了天际：“我敬你们，那个已经消亡了的低熵文明。”

“我也敬你们，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祇们，虽然我还追寻不到你们的足迹，不知道你们在哪！”

“但是，我敬你们！”

“先干为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