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病研究所1—5号大楼里,多住着一些孤寡老人和无人收养的孩子。一个多月前,他们因患病而被人举报送到这个地方。以致后来,即便证明五感病的不传染特质,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他们早已经把这里当做家,这里有免费的住宿与食物,还有很多人陪伴,他们彼此都是家人。如果五感病不能痊愈,那么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好的。只是一些老人偶尔会用怜悯的目光看一些懵懂的小孩,他们都认为这些小少年尚没有品尝过五感的滋味,就被剥夺了这一体验,实在是遗憾。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是会时不时派出一名代表去薄先生的办公室咨询药物的最新进展。
确切的说,是在今天起床之前。
竟然可以如此,竟然可以这样!
何曾想到,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了!黑夜究竟有什么魔力!是睡眠的原因吗?如果真是这样,感谢睡眠!感谢夜晚!万分感谢!
老人们真的是老泪纵横,原本以为不在意,原本已经习惯了没有一部分五感的世界,但当再次得到,才意识到心底的渴望与恐慌。这种喜悦没办法形容,甚至一些因过度激动而发生休克。
小孩子则在一旁好奇的使用似乎已经忘记了的五感。他们用欢欣与陌生的目光看周围的彩色世界,听形形色色的声音,嗅着清新的空气掺杂着的阳光味道,充满依赖的抚摸老人们一张张在手下感到粗糙却温暖的脸庞,他们笑嘻嘻的冲老人们撒娇:“爷爷,我饿了。”
于是幸运的是,失去味觉的小孩子,收到五感馈赠的礼物,他们享受了食物带给他们的美味。这让他们不舍得留出多余的时间用来说话。
“薄先生,您快回来一趟吧!病人们一夜之间都痊愈了!”
薄先生一早上都在忙着寻人启事的事情,他不仅联络了报社,还征用了广播,以及通知电视新闻。恐怕全国的人都知道薄先生在找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他们结伴而行,骑着一辆摩托车,女孩叫丁但。
接到助手的电话后,他再次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连早饭都没吃。尽管他的肚子咕咕叫,他也保留听觉,但还是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怎么回事?”薄先生看见研究所人山人海,挤满了昔日的病人,一些回家的也都聚集在门外,他们吵着要见薄先生。
“薄先生,您终于来了!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们就痊愈了呢!别误会,我们不是不识好歹,只是太好奇了,毕竟我们早已经做好了永远失去的觉悟,即便是期待也是在睡觉前偷偷祈祷,没想到真的灵验!薄先生,您说是不是睡眠的功劳?”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年轻人被夹在一众人里,被挤得面目全非,但他还能跳的起来,让薄先生看到他的脸。
薄先生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向助手了解了所有情况,痊愈一事并非针对特定人群,而是所有五感病病人都无一例外。更为夸张的是,他在来时的路上,亲眼看到一个路上乞讨的男人,正在用他缺失的双腿来换取行人的怜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出健全的双腿来。为此本来对他冷漠以待的行人奉献出大量喝彩声。他们以为他是在变魔术,认为该男子的魔术极为逼真,一点儿看不出破绽,以致薄先生最后也相信了。
他在来的时候组织好了语言,随时可以接受众人的提问。
“我无法给出确定答案,但据我猜测,很大可能是夜晚入睡的成果。”
“肯定是的!肯定是这样的!自从您找出病因,我们都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遵守着夜晚入睡的习惯,无论采取什么手段。终于,这么快就有了成效!薄先生,您说如果再次熬夜,还会有复发的风险吗?或者,一旦复发,还有没有可能再次治愈呢?”
“目前没有案例,无法给出答案。”薄先生一边回答一边往里走,“但是我依然建议,务必坚持这个好习惯。”
“您是对的薄先生!”
虽然薄先生始终没有给出肯定答案。但他们都知道,身为一个极富盛名的科学家,他的每条言论都带有巨大的力量。他必须斟酌字句、谨言慎行。严谨与理智是一个科学家最优秀的品质之一。
日后好好睡觉就是了,但没想到黑夜送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份礼物。这也使得一些缺乏教训的人们,开始松了一口气。他们心存侥幸,认为熬夜与夜晚入睡相生相克,无论何时都能拿来组织平衡,那么一旦熬夜,就用睡眠来解决好了。冒险天性让一些人对五感病的恐慌降下了许多,他们已经开始计划今晚的夜生活。
弥漫在五感病被治愈的巨大欢喜中,人们想方设法组织庆祝活动。不过很快,他们又面临了一个新难题。
这个难题比单纯的失去五感还要让人痛心。
“叮铃铃”
“您好,五感病热线为您服务……”
“叮铃铃”
“您好,五感病热线为您服务……”
“叮铃铃”
“您好,五感病热线为您服务……”
时隔多日,逐渐冷清的办公室,再次迎来事务繁忙的一天。不断有全国各地的电话打来,诉说着自己的遭遇。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尤其是薄先生,他不单要处理丁但的事,还要查看新病人们的记录。他还听丁妈妈埋怨他:没有照顾好丁但,就连洁面都做不好。薄先生问及原因,丁妈妈回答:她的脸上有一小块黑东西。
“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女儿,她的黑痣早在之前被她做掉了,你怕是以为她脸上的那个是黑痣吧!”丁妈妈在电话里发泄不满,她还不知道外面的状况。不过她正在收拾行礼,准备带着没有名字的小女儿出院了。她本意是让薄先生过来接她。
薄先生确实不太清楚。但对于丁妈妈的要求,他只能拒绝,“抱歉亲爱的,外面出现了很大的状况,只能你一个人回家了。放心,无论如何,晚上我都会回家睡觉。”
“好吧。我打算去你那儿看丁但,她怎么样?”
“她很好”薄先生说,“这里很乱,你暂时不要过来了,明天是老先生的葬礼,恐怕要你一个人操办。你先准备准备吧”
“那丁但会回来吗?”
很难说,“她会回来的。”
他根本不知道丁但去了哪里,寻人启事已经散发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全是以假乱真,想要获取报酬或与他见面机会的,还有一批混入其中的娱乐记者,试图从中挖取一些花边新闻。
薄先生又抓掉了自己一咎头发。
环山公路上正行驶着一辆开往太阳沙漠的越野车,车主是一个酷酷的青年人,大概二十多岁。
“……据最新消息称,那些一早醒来恢复健康的五感病病人,再次遭遇了五感问题,他们的五感器官剥落,最恐怖的是,出现了活着的骷髅人……”广播里一直在重复播放这一内容。
青年人撇撇嘴转到一个音乐台。
“真无趣,你和老先生举办的发呆宴会都要比这有趣多了。再听下去,我都要睡着了。”青年人抱怨道。“如果在该睡时睡觉,哪里会有那么多事端。”
他回头望望光头丁但,怀疑她的灵魂随着她的长发一起消失了。怎么一直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他们可是在很多宴会中见过面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丁但,是不是因为老先生的事?”青年人猜测。老先生去世的消息,也算是惊动全国的一件事情,人人都期待在他身上见证更大的长寿奇迹,但他却在两百岁之际迎来死亡。没有意外病因,是器官衰竭而死,想是真的老到极致了。但他依然是一个长寿界的传奇。他们都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和老先生十分要好,不像祖孙俩,倒像是真正的知己。
“她,她遭遇了一场车祸,失忆了。”乔乇编出一个理由,总不能如实相告吧。
“什么?”青年人受到惊吓踩了刹车,他们都被惯性带的往前倒,丁旦随着舌头一起恢复的头部也撞到了座椅背上。
她不满的对青年人说出第一句话,富含指责性:“你太鲁莽了!这对身体唔”
乔乇见她又要发表有关身体的言论,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越是开口越是令人奇怪,如果青年人发现她的异常,万一联系了薄先生那就糟糕了。
天知道他操碎了心,就在听到五感病最新进展的广播时,小男孩也打算滔滔不绝,同样被他捂住了嘴巴,他现在可没多余的手可用了。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以前你也这样说过,我确实鲁莽,但你不认为这更是一种率性吗?想干嘛干嘛。”青年人大笑着说。乔乇赞同的点头,他开摩托车时也是这样。不能说话的丁旦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连小男孩也是,他们真不愧是黑岛人。而对小男孩而言,即便黑岛往后发展了近百年历史,还是保持着对身体的尊崇感。
“你是率性,你的对称人呢?”小男孩迅速扒拉下乔乇的手,质问青年人。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是对称人?”青年人满眼疑惑道。
乔乇连忙又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警告他“黑岛!”
小男孩连忙乖乖的自己捂住嘴巴,不用他代劳。
“他瞎说的,这都是他做的梦。”乔乇向青年人解释。
“大概还要多久能到。”乔乇向窗外眺望,还是像之前一样,只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大山。
“放心,今晚之前肯定能到!我不会耽搁大家的睡眠。”青年人说,他洋洋得意的看向丁旦,“因为你当初的夜晚言论,我选择了唯一一件可以贯彻到底的习惯——不熬夜。你是对的,我也因此逃脱了五感病的风险。”青年人说。
“可惜老先生走了,你一定,不,你失忆了,你还记得老先生吗?如果你记得,你一定会在他身边,而不是来这里找太阳沙漠。”青年人摇摇头叹息,“多么遗憾啊。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去参加老先生的葬礼。即便你不记得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唔唔”丁旦摇头。
青年人失望的看着她。
“你应该去的。”
薄先生也是这样认为,但找不到丁但他能有什么办法。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不光是找到丁但那么简单。小男孩的话记忆犹新。如果他再把它当作一个妄想症患者的胡言乱语,那么他也是另一层面的妄想症病人了。他的预言得到证实。
他说他来自黑岛,丁但也说她来自黑岛,不,他搞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小男孩说丁但在黑岛,难道他们是灵魂互换吗?
因为五感病、五感器官脱落、小男孩的事,他深被打击。
既然小男孩知道这些,那他也很有可能知道解决办法。他开始更大范围的找他们,无论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丁但,她都是和丁但有联系的。
五感器官脱落让他觉得不单纯是熬夜的问题。
救护车鸣叫着不断驶进五感病研究所,虽然大部分都被薄先生转至其他医院,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坚持来这里。
五官器官脱落,除了疼痛没有带给他们任何创口。它们只是从人的身体上剥落,像瓜熟蒂落一样简单。
骷髅人的出现,令一众民众惊恐,世界似乎在朝着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方向运转。曾经信仰的一切真理都在此刻土崩瓦解,人们对在街上行走的骷髅人,依然无法习惯,他们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不是所有的人,遭受五感器官剥落的所有人都是悲观消极的。部分骷髅人就是例外。
他们在一时间迅速蹿红,成为炙手可热的惊奇明星。这意味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惊奇状况,一旦消失,他们便会随之过气。
骷髅人接了大量服装广告、首饰代言,以及参加杂志拍摄等。在其他人为不幸遭遇悲伤绝望之际,他们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幸运。
即便是看起来最悲惨的事情,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幸运。
绝望的世界也因这些骷髅人的乐观而添加了一些色彩。
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但他们想要知道原因。
他们只有求助于薄先生,而薄先生呢?他只能求助于小男孩,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认为,按他所说的,从未来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肯定有他的使命。说不定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度过这次难关。
被送往五感病研究所的病人们,也有一部分乐观向上,他们毫不避讳谈论着五官的丑陋,与在丑陋的基础上变美的方法。
“听我说,我认识一家技术很好的整容医院,基本零失误,而且价钱公道,我们绝对负担得起。”一个鼻子剥落,嘴巴上只留下两个孔的女孩儿道。
“纵使能有假鼻子,但也没有了嗅觉,嗅觉是不可复制的。”也有悲观者混在年轻人中。
悲观者的言论让原本乐观的女孩儿也沉默了。
不过她随即就恢复了神采。“看那个人,她可真聪明!”女孩儿指着一个带着纱笠的女人说。黑色纱笠将她的整颗头颅和脖颈都遮住了。之所以看出她是一个女人,全靠她精心而有女人味儿的打扮。
“这个可真是绝妙。”女孩儿指着纱笠说。“恐怕继运动鞋时尚的风潮过去后,会再次迎来热爱纱笠的狂潮。”
“还有整容的时尚。”悲观者说,天知道她怎么接了这么一句话。但管它呢。
“你说的没错!”
爱美的女孩子们纷纷围住带纱笠的女人,她真是个优雅的女人,温柔的回答她们的问题,告诉这些好奇的女孩子,纱笠的材质、做工、设计,以及出处等,她都耐心回答。
即便是被问到最敏感的问题,诸如“你脸上都失去了什么?”
她也如实回答,“眼睛和鼻子。”
“啊?真惨,你失去了两种。”
“我更惨。”一个骷髅人挤过来,她害怕独自一个人,这样会让她难受到心痛。
女孩子们看过去,发现她确实更惨,她连引以为傲与男性区别的女性特征都失去了,岂不是更惨吗?她身上的衣服,完全都是多余的。但她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性别,忘记自己所受到的教育与这个世界给她的影响。她披上最美丽的衣裙,裸露在外的骨头都被她用各种装饰物遮住。但大家依然可以从她的大眼眶辨认出她的身份。
“你确实是更惨的一类患者。像你这样,恐怕任何整容医院都不愿意接收,你只能效仿那个女人,每天戴一个纱笠了。”
“好消息。”一个女孩子跑过来说,她大喘着气,“还记得我们曾经和国家签订的条约吗?新闻放送,声称会负责我们的所有花费,包括整容,这下我们不用再担心费用问题了。”
“可是真的?”悲观者因这个消息而重拾光明。她又忘了,之前她还在纠结嗅觉的问题。
“千真万确!我们现在快去登记吧!那边在统计人数,我看到很多同班同学。”
“说起这个,班上一直空着两个座位,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上课。”
“男孩儿我没见过,但那个女孩儿令我印象深刻。她拿着一根竹笛,头发长到腿窝,非常对称。她总是不慌不忙,带着好奇心。我还向她借过纸笔呢,她还冲我微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听说她出了意外,真为她伤心。千万要平安无事才好,我还想和她做朋友呢。”
“得了吧,我听这里的人说,她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前几天去世的那位老先生。你离他可差远了。”
“话不能这么说,友情不是这样衡量的……”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去登记,过会儿出去买纱笠,真怕去晚了一步,就被抢购一空了。”
“就像上次运动鞋脱销风波一样。”悲观者补充道,又是她。说完她继续以忧郁面孔陷入沉默。
无论男孩女孩,尤其是一些年轻人,都对自己的形象非常在意,在意到忽略了真正的五感问题。他们扭扭捏捏的去登记接受整容的有关信息,捂着自己的五感器官部位,遮盖住残缺。一些直接戴了口罩和墨镜之类,帽子也都遮住了耳朵,他们最羡慕的就是头戴纱笠的女人,现在她是这里公认的体面的聪明人。他们对美太过在意了。中年人和老人们对此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年轻人就应该这样,会为一些事害羞与踌躇,会为看似无法理解的事费尽心思。
也有人认为,年轻人的价值观有问题。他们忽视本质,而追求表面,是肤浅的体现,是教育的失败。他们这样,完全对不起失去的器官。
双方争执不前,倒是打破了空气中萦绕的恐慌与焦虑。
大家在争执与辩论中忘记了初始目的,逐渐沉入其中了,这和美丽与五感重要性相比,没有不同。
制作纱笠的商人度过了一直以来的低迷期,迎来了历史上的高潮。尽管他们把价格抬高些,再抬高些,最后翻了很多倍,连他们自己都不太接受,但依然是供不应求。这使得很多商家看到商机,但总归需要时间和工人才能做出来,他们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商人赚的盆满钵亏,只能干着急,着急的心理比自己的五感器官脱落还要严重。
一些思想家们一直在这些人中扮作看客,思考众多现象。他们发现,不管出现怎样的前提,人们都能在此基础上创造一样的东西。事情形势有所变换,但众多情绪却始终如一。这使得每一轮对事情严重性的程度测定,也要随时更新。
他们迫切想要知道一个最高标准,一个最高准则。他们认为,无论怎样变化,人们如何不同,但又都对一切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或周围的一切事情,既惊讶又不惊讶。仿佛他们知道原因,即便那些原因没有上升到意识层面。但好像,每个人都不真的惊讶。
是什么原因呢?
那个准则到底是什么?
一个思想家蹲在路边,他的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乞丐打扮的男人。他的裤子烂的快要遮不住身体,像是被撑裂的一般。思想家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这时有人在分发寻人启事,他接过一张,看到上面在寻找一个叫丁但的女孩儿,还有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将纸张叠成小块,放在口袋里,他继续收回心神,思考刚刚的问题。
乞丐男人时不时的伸几下自己的双腿,还不小心踢到思想家,思想家拍拍裤子上的脚印,离开了。风吹过他的口袋,将那张露出一角被叠成方块的寻人启事吹了出去,他并没有察觉,继续上路。前方有很多未知,等待他去思索。也许,这是每个思想家都向往的一个大问题——总想要知道最高准则,最高标准。理性告诉他们,没有这些,感性告诉他们,想要寻找。
也许这会是他们用一生所追寻的终极问题。了解这些,就不会再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之类的了。
风吹着那张寻人启事,被一个清洁工捡起,老人弹弹上面的灰尘,打开来看,是自己认识的女孩儿。他有些担忧,不知道她头上的伤怎么样了。他决定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帮忙寻找。他刚从别处回来,被调往家乡工作,尽可以多麻烦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