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再回来,已是五更天了。
一回来就瘫软在我肩上,还没休息一会儿,二牛就风风火火的撞门闯进来,然后不由分说钻进我的被窝里。小言不爽的伸手隔空打了他一下便消失了。
更夫打完最后一个更,黑子就登门过来,他面上带着一丝喜气,大约是刚刚兄弟重逢的缘故。
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在鹧鸪我最后一次见他笑了。我走后,黑子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悲事。彼时我正在长安城与一江湖人,捧一个说书先生,并没及时得知他家里的状况。
后来每每想起便有些后悔。
本来我们打算包一辆马车去长安,可谁知一场大雪下的道路结冰,马车打滑。最后黑子便安排我走水路,现在还不是深冬,江水一般在一月份才会结冰。
我站在那艘巨大的帆船上,背着包袱,撑着一把暗棕色的油纸伞和黑子告别。黑子叮嘱几句保重和小心之类的话语,而后把陆夫子为了感激我翻译而答谢的双层漆红食盒,加一荷包碎银给了我,紧接着他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一个带补丁的灰扑扑的荷包来。
“穷家富路。八字,你要保重。”他盯着我的眼睛,语调沉缓的说。
“你也是。不过你的银子我不能收。”我要还给他。
黑子按住我的手,又忙撤回去,又把荷包给我,目光瞥向一边,坚持不要。
这时船夫喊要开船了。
黑子不再沉默,“与夫子相比,我积攒的银子根本不算什么,你为夫子翻译了阿兰氏的文字,他便感激不尽。何况你送给我……七国的文字。”
“那只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山洞上的字和我无关,我这顶多算是借花献佛。”
黑子眸光转幽,瞳孔颤了一颤,才说,“那也是托你的福,我总是要感谢你的。”
帆船要杨帆起航了。
我不想再为这事儿推辞,再拒绝定会伤了黑子的自尊,而且只有收下他才能放心。
“你记得那里的路吗?就在小灰——”我不放心的说。
黑子打断我,“小灰的坟前向东,梨树向北二里地一处毛竹林后掩映的山洞,里面长着一味叫扶桑的药草”。他温润一笑,“我都记下了。”然后他抿了笑意,“我已和怀远写了信,船一到他就会派人接应。到时你可别走丢了。”
然后我们再没别的可说的了。
船开了。
黑子静立在一艘小船上,方小海划船。他目送我们乘坐的帆船远去。而后我看见了黑子的弟弟,大概是来接他哥哥回家的,三个少年说着什么。还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头老黄牛,我正待细看,江上的雾气遮蔽了一切,我这才带二牛进了船舱里。
……
“曹家的船上次遇到了水贼!整条船三百余人啊!一个不剩都死了!”
“这艘船是曹家的死对头刘家的,你说会不会也出事了?刘家船运可不比曹家。”
“怕什么!曹家那艘船,拉的都是值钱的物什和腰缠万贯的商贾。而我们这一艘,都是一穷二白的老百姓。整条船的财物加起来还不够百十个水贼出去打牙祭的,他们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劫持我们的船。”
“就是就是!而且刘家这次为了趁这把火把曹家压下去,可是花了大手笔!请了不少江湖人士来为这艘船保驾护航。还别说,正巧我们赶上了,真是太走运了!”
“谁说不是呢?搁在平常我们这些粗人哪里有这等待遇!好家伙,我去船板上一瞧,那四周围着的都是佩剑的英雄好汉!那腰板儿,那眼神,那气势,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到杀气腾腾的。就这样的门神,哪个不长眼的水贼还敢来滋事!还不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哭着回家找爹娘!哈哈哈哈!”
“说得好!不过那些江湖人都是见过血的,看起来还怪吓人的,千万别和他们撞一块儿去才好,刀剑无眼啊!”
“那批江湖人,轮值守卫,到时辰了会去舱里的酒馆儿喝酒吃饭。你要是害怕,就避开那个时候好了。”
“多谢兄台提醒,这我就放心了。”
……
我一边听着各种小道消息一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画。
在船上待了有三天,不仅二牛闷,我也觉得闷。食盒里新鲜的饭食早被我们吃了个精光,还剩下几块糕点。虽说糕点是最容易存放的,可总吃也腻味了。我又喝了两杯苦涩的茶,这船上的茶真不好喝,他们煮的江水,江水咸苦,加上茶也是劣等的茶叶沫儿。有“1+1”等于“3”之效。
“娘,这茶好苦!”
“乖,这茶免费。”
“什么是免费?”
“就是吃白食。吃白食不准挑剔。”
“……哦”
唉,孩子太听话也是一种负担,二牛越是听话,我就越想对他好点儿。想想这船上的饭馆儿价钱也不贵。别人吃得起,我也能。数数被我手里的铜板和碎银,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十两银子呢。还是付过船费剩下的。
十两银子,够铜雀镇寻常百姓一家五口三个月的生活费。够杏花村一家上下七口半年的生活费。我和二牛敞开肚皮,只要不作死专拣贵的点,肯定能吃到长安。最贵的就是酒之类,我们又不喝,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
我拍桌而起,拉着二牛朝饭馆儿里跑去。
我先前也不是抠门,而是总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这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不过,这艘船太热闹,太家常化。白天甲板上乘客络绎不绝,说着各乡俚语,谈笑风生,极为诱人。尤其是经常有小童拿风车跑来跑去,二牛能陪我忍到现在,我都对他刮目相看。即便到了夜里也是人头攒动,一片喧嚣。
算起来离长安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跟踪一事只是我的猜测,便索性不管了。
我们过去的时候,饭馆里已经挤满了客人,不过有一桌是例外。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刀疤脸,长得是凶神恶煞,是那种面相很坏的类型。一条蜈蚣疤从左眉斜切鼻梁到右眼角下方位置,从刀疤就能看出当时的创伤有多可怕。怪不得无人敢和他坐一起,船上大多是小老百姓。平时顶多杀只鸡宰只鹅,他那一身煞气能冲天,而且还放一柄粗沉的大刀在桌上,连送茶水的小二,手里的杯盖都在“得得得”的响。
“客官,这边……请”。
招待我们的小二苦哈着一张脸委实可怜。
看得出他一点儿也不想过来。
二牛拉着我的袖子绕到了我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
“哼。”
刀疤脸冷笑一声,起身大大咧咧从小二手里接过茶壶,不拘一格的冲我和二牛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搭理的打算。
饭馆儿里的人,虽然因刀疤脸的存在略拘谨,可很快就各自八卦起来。我觉得自己不用太草木皆兵,叫二牛坐过去,顺势给他壮壮胆子。身为一个小男子汉,可不能怂。至于我嘛……我怂是因为怀疑有人跟踪我,不愿引人注目。
虽说……我们和刀疤脸同桌这件事,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二牛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他的“亲娘”这么对他。
我不容置疑的伸手一指,然后也坐下,正在刀疤脸的斜对面,一脸纠结的对小二说,“你们店里都有什么菜色?劳烦一一报来。”
小二很快战战兢兢报起菜单,一溜色的花样。我从中挑了两三样,没要辣的,二牛不能吃。
二牛见我坐下,也磨磨蹭蹭过来,却是挤在我的凳子上的一角上,让人哭笑不得。
“要说最近有什么热闹事,那杏花村一案可真是离奇的很呐!你说说,这世间竟有这样相像的人,又没有血缘关系,偏生长的像。说是连那女人的儿子都认错了呢……”
前面隔两张桌子的客人七嘴八舌讨论起这个八卦。
刀疤脸突然停下筷子,“这位小兄弟,你说那个被传得神叨叨的小奴,到底是死而复生呢,还是装神弄鬼?”
我抬头,没想到在刀疤脸沧桑的外表下,也藏着一个燃有熊熊烈火的八卦之魂。
眯了眯眼睛,我两胳膊支在桌上用筷子扒了一粒卤花生塞进嘴里。“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故作压低声音。
他叫我小兄弟没有错,因为我换了男装。
“哈!”他很不屑的笑了一声,“老子从十八岁就四方流浪,卖艺、卖药、卖力气,什么世道没见过!老子闲着没事就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你要是让我听高兴了,说不定……”他一副狂到不行的模样,口气好大啊。凑近了我耳边说,“我会帮你一个大忙呢。”
“比如……”
直觉告诉我,他话里有话。
“哈!”他卖起了关子。成功的吊住我的胃口后就不说下去了。
刀疤脸专心吃起酒菜来。
我收回视线,给二牛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刀疤脸对我的态度不甚满意,于是他搁下筷子,“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就算装的再像,公鸡也不会下蛋,母鸡也不会打鸣。至于小兄弟你,眉毛描粗了,肤色涂黄了,肩膀和腰腹增厚了,然而你能掩盖皮相,却不能改变骨相。你这一身纤细骨骼,但凡懂点儿易容术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不巧的很,老子途径铜雀镇,恰看到两个县衙在通缉要犯,那画像和你们母子俩颇有七八分相像呢。小兄弟你说,这是不是也是巧合?”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筷子一顿,二牛与我神同步。
我清了清嗓子,安抚地拍下二牛的头。“你吃你的。别浪费银子。”
我放下筷子,灌了口茶,才斟酌开口。“这位大侠。”
“哼,大侠可不敢当。我可是杀过不少人呢,怎么着也算半个刺客吧。”“刺客”二字说的煞是着重。
“这位壮士”我改口。“不知壮士与我说这些,有何赐教呢?”
“哼,你还算上道。”他拿起刀抱在左臂处。
“我这个人,不喜欢拿些乱七八槽的东西,除了这柄刀,什么也不带。所以我经常缺钱,于是就得接各种主顾的单子。最近一个两百两白银的生意找上我,恰好够我花个小半年的。所以我没犹豫就接下了。”他说,勾起一抹坏笑,“不如你来猜猜,这是个什么单子?”
且不管这刀疤脸到底是怎么个脑回路,发什么神经。
我猜,“想来是和我有关。”叹气。
“哈!还不算笨。再猜,是怎么个有关法。”
不像是好事,而且他刚刚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他的身份。
“猜对了有奖励吗?”我没有直接回答。
“哈哈!当然有。”他意味深长的说。
“……你是受人之托,来取我性命的?”
刀疤脸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他惊奇的说,“真让你猜对了!你还不赖嘛!两百两买你一条命还挺值的!”
嘶~。
我被他的神操作惊呆了。他说我猜对了,我宁愿没猜对,可以收回不?
“壮士莫不是在说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的手悄悄在桌下紧紧攥住二牛的。
我的心跳开始不断加快,肾上腺素不知道飙升了没有。
如果在这里动手,小言出来帮忙一定会引起风波。我又在船上,无法弃船而逃。到时乘客都把我当妖怪,五花大绑扔进海里喂鱼淹死都是轻的。可如果小言不露面,我和二牛会被他一刀砍死吧?
“敢问这位壮士,是何人雇你来的?。”
“我从不透露雇主姓名。”
“是叫万三通的富商吗?还是赵县令一家?”我觉得前者可能性最大。毕竟能一下拿出两百两还非要我性命的人不多。
“咦~你这人有点儿意思,我都不舍得这么快了结你了。”刀疤脸欠抽的摸着刀疤说。
“你不是说猜对了有奖励吗?还请壮士告诉我是什么奖励?”
“哦,自然是要你自己选一种死法。”
“……”
他得意看我,好似在嘲笑。
“……壮士的意思是,随便哪一种都行吗?”我认真思索后问。
“老子生平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他中气十足的说。
“那我选,高兴死。”我面无表情的点头说。
刀疤脸脸上的刀疤狠狠一抽,活像是蜈蚣活了在脸上爬。
“你这人!”他猛地站起来。
“你这人!你怎么不选老死?老子都想好应对之法了!早就准备好能让人瞬间变老的药丸。老子遇见的所有人都企图自作聪明用这个蒙混过关,最后还不是被老子一刀腰斩了。你咋就不走寻常路?还什么高兴死!你又不是真的男儿身,摆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作派!高兴死?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是不是有病!”
“……”
听得出他火气很旺盛啊。
二牛听了,。鼻孔一阵剧烈煽动就像个小兽般要冲出去,被我拉住。
“有病?”我晒笑一声,眉眼翘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茶。”,“我这辈子,从未痛痛快快的活过,高兴过。既然要死,我也打不过你,若就这样死了,我心里总归不太甘心。若壮士说话算话,不如圆了我这个心愿后,再杀我不迟。”我笑。
刀疤脸眼睛一眯,半晌才说,“吴羊经。”
嗯?
这节奏好像不太对。
刀疤脸看我一脸茫然,火气又上来了,“老子叫吴羊经!你别再张口壮士壮士的喊脚,听起来忒刺耳。活像在讽刺老子恃强凌弱。”
您可不就是吗。
不过他在这儿扯了半天闲篇,应该不单是因为饭馆儿人多眼杂不好下手的原因。还有别的原因吗?
“……吴兄。”。
“砰”地一声,他拿剑柄敲桌子,凶神恶煞对我说,“吴兄也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叫的?喊大哥!”
啊?
大哥?
这个脑回路,他叫一个被杀者叫杀手大哥,被杀的人是脑袋秀逗了才会听话吧!
“那个吴吴兄——”
刀疤脸,吴羊经,个眼神大杀四方。我张口就叫,“吴大哥。”叫了一遍后就顺嘴多了,“吴大哥,您这又是何意?莫非……是有出更高价钱的主顾让你保我性命?所谓的价高者得?”这个套路不新鲜。
“哈!”吴羊经,我心里不认同他是我什么大哥,若我真心认同了,便不会再在话外直呼其名了。他又怪笑一声,大致是讽刺。“小丫头片子,瞎机灵。”他又放下刀坐下。
坐姿变了,改成一种很放松要拉家常的架势。
“要杀你的是另一伙人,并不是我。”他看向我身后的某个位置说。
我正要转身,吴羊经随即阻止,“别回头。若是打草惊蛇了。你可别赖我。”
这转折——
又发生了点啥?
“看你们这穷酸样,二百两银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谅你们也拿不出。我的身价可不低,看你们俩可怜兮兮的。这样吧,你大哥我就勉为其难发个善心,我就给你们抹个零好了。二十两白银,我就一路护送你们到长安。如果你不怕,我还可以为你把那伙人……”又单手架在脖子上,比了个“咔擦”的手势。舌头打了一个响,“这笔买卖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绝对不吃亏。”
如果他说的是实情,那我确实不吃亏。
只是……“吴大哥,实在是抱歉,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你!”他刚下去的火气似乎又被我提上来。
“老子都这样自降身价了,你不会还要我给你抹个零吧?难道在你这丫头片子眼里,我这身手就值二两?!”
他表情一夸张起来,那条“蜈蚣”就开始生龙活虎。
“啊,这不至于。只是就连这二两我也……”
“砰!”地一声,吴羊经拍案而起,气笑了。“好你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连这二两你都吝啬给?看看你这一桌子菜,怎么着也有一两了吧!”
我也一惊!就几样家常菜而已啊?怎么就要一两了?我下意识捂住荷包,就要唤小二来算账。那吴羊经窝火,“啪”地又是一声,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我的桌面上,在耳边震动,饭馆儿里的客人都被吓到了。此时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咕噜。”
二牛吞了一口口水。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吴——大哥,您身价高,一看也知道您是个走江湖的高手。二两银子给您绝对是对您的折辱!而我能拿出的也就二两银子,我宁愿不和你做这笔生意,也不能侮辱吴大哥您!您说是不是?”。
吴羊经一听这话,突然笑了。
“哈哈,你这张嘴,还挺讨喜,小小年纪挺会做人的啊。”
“吴大哥过奖了。”我老实的笑笑。
见二牛吃的也差不多了,我就拉起他要结账告辞。
可“哐当”一声,吴羊经就拿那柄大刀砸中我背脊,我一个趔趄,就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下巴埋进余有汤汁的菜碟子里,淋了一片。
“吴壮士!”我倏地抬头,咬牙切齿的忍着怒气,用袖子揩了下巴上污渍。
吴羊经却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一下,我气的手撑着桌面起身到一半,他竟又“哐当”一下。这次虽力道很轻,可刀柄押着我后背砸到桌角,桌角都少了一块儿,我终于大怒。
“吴羊经!你再给我砸一次试试?!”太戏弄人了!太戏弄人了!已经严重超出我能容忍的范围了。
“哐当!”
“……”
他又砸了一下,俗话说的好,再一再而不再三。到这时已经不是后背疼不疼的问题了。
“我——”
我蹭地站起来了,迅速后撤三步,拉住二牛到我身后,我离他五步远,“你疯了!到底在干什么!”。
吴羊经耍起那把看似笨重的大刀,如同耍着空心木材质制作出来的一样自如。他伸刀到我跟前,我以为他要砍我,他却十分鄙夷的说,“看看刀刃。”
我勉强压着怒意看了过去,却看见刀刃上多了三根银针。因银针上的粘液而沾在了刀刃上。
怒意顿时被抛掷脑后。
“这是?”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毒针。”他哼了声扫我一眼,把刀收回。
“刚刚那人终于出手了,他可等了四天了,挺能忍的。前三天你闭门不出,他无处下手,今日可算是逮着了机会,傻子才会轻易放过。”
我吃惊的张口,看向吴羊经,原来他刚刚三次敲我背,是在替我挡毒针!
“吴壮士!”
“哼,叫大哥。”
“吴大哥!多谢吴大哥的仗义相救,不过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知道有人要刺杀我,还知道我几天没出门的事呢?”
我小心翼翼的问。
吴羊经并不在意我的敲打,他做事全凭心情和身手说话。他斜了我一眼说,“我就住在你们隔壁,白天夜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你讲的那些故事我爱听,这一路路途遥远,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听故事去!”
这这这……这也行得通?!
我不计较“隔墙竟有耳”的事。那是我给二牛讲的睡前故事,小言搜集的七国中各地的人文轶事,没想到他和二牛喜好一致,一个……看起来起码有四五十岁的壮汉,爱听……睡前故事……
虽然这个理由,和常理相比奇葩了些,可却很让人信服。
“吴大哥,那刺客走了吗?”
“走?”吴羊经冷笑一声,“恐怕走不远了。那毒针入体时他的脸瞬间就呈乌紫色,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话音一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声。
“不好了!快来人哪!这里有人口吐白沫,快咽气儿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单单真的死里逃了生,还因为一条人命因我而亡。
吴羊经见我神色便讽刺的说,“这个世道,行走江湖不是快意恩仇,就是你死我活。多余的同情不过累赘罢了。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走江湖更要学会硬硬心肠。他要杀你,我杀了他。怎么都是我杀的人,你瞎惋惜个什么劲儿?轮得到你吗?看你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家,竟别扭这个?哼!”
我抬头,勉强笑了笑,“谢谢吴大哥救我性命。只是您这样做,恐会给您带来麻烦吧。您刚刚说他们是一伙人,您杀死了他们的同伙,万一其他人来找您报仇该怎么办?”
吴羊经十分不屑的说,“让他们尽管来!老子武功不说找遍天下无敌手,但对付那些小喽啰,让他们一个手也绰绰有余。”。
“可他们会用毒啊!”
“小儿把戏。你刚才也见了,他们的毒针可能伤的到我?”
“……不能。”
吴羊经不耐烦了,“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直喋喋不休的,叨叨个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有经验还是你有经验?”。
“当然是吴大哥,我只是怕连累了您。”我诚实道。
吴羊经又被我噎住。他玩起自己的刀来,“这不算什么,顶多给这一路增加点儿乐趣。这事儿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不过刚刚我似乎听到有人直呼我的姓名,好生响亮啊!”。
完了。
“吴大哥,您这酒菜钱还没结吧?这顿我请了,不要推辞!必须请!”。
我心疼的掏出三两银子来。
这件事儿才算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