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午时分的日光,照在明月的身上却似途中便散完了全部的热量,只剩下一道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光柱,照得她弱的身影越发单薄。
昨日的噩梦在明月心头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地重现着一幕又一幕。噩梦会不会是真的?慧娘她真的已经自尽了么?明月越想越惊惧,她无法抑制脑海里翻滚的念头,这些可怕的念头让她头疼欲裂,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慢。
北荒山的坡度并不大,道蜿蜒而上也算不得陡。可明月却走得无比艰难,满腹心事的她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这一路可谓步履维艰,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爬上了山头。
山头不大,光秃秃的几乎寸草不生,只有接连不断的砾石土堆,明月再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土堆,分明是一个个荒凉凄惨的坟头,在光化日之下依然散发着隐晦阴森的气息。
明月的腿脚当下就是一软,浑身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跳的厉害,感觉整个心脏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脑子也开始有些混沌起来,一时半会竟不知自己要干些什么。
明月愣在原地足有半晌,才稍微回复零意识。没事的,大白的不怕,她心中自我安慰着,努力压下心头翻涌而至的恐惧。
明月略微抬头,四下里一看,很快,山头的西侧,三五块看起来像是新翻过的土堆,便引入了眼帘。
明月见状,又是一阵寒毛卓竖,可事已至此,焉有打住的道理。她不敢再去多想,好容易战战兢兢地走到那几堆新土前,强打起了精神,伸出止不住哆嗦的两手,心翼翼地俯身去扒,距离最近的那堆新土。
土层又松又薄,显然是根本没掩实,明月还没扒拉几下,土堆便垮了一角,两只紫黑色的大脚板子赫然显露了出来,上面布满了大不一的泥点和深深浅浅的血污,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立即铺散开来。
明月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她浑身剧烈地战栗,巨大的恐惧感如脱缰的野马肆虐而来,体内的五脏六腑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就要全部呕吐出来。
“哇呜!”明月慌忙扭过头不再去看,她强忍住涌上来的阵阵恶心,憋住呼吸使劲地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然而方才强烈的刺激,使得明月此时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她闭上双眼,用力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臂。
痛!好痛!然而这痛感,也让她暂时保持住了清醒。
即便如此,明月心头仍然狂跳不止,她恨不得立马跳起身来,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慧娘…噩梦中的慧娘……明月死命地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不能退缩,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查清噩梦的真伪,确认慧娘安好。
明月下定了决心,她回过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向旁侧,只专注地紧盯着眼前的一方新土。
这里面,又会是谁……?明月情不自禁地想着,手抖得越发厉害,不仅如此,她整个人都在不可抑制地打着冷颤。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土堆,迟迟不敢动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心里终是集聚起了一丁点儿继续下去的勇气。她战抖不止的手,缓慢地伸向前方,无比心地一点一滴往下扒土。
这堆新的土层依旧很薄。很快,一截雪白纤细的胳臂从土中隐隐现了出来。
明月大脑里呜一声,一下子就空白了,她的意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明月几近疯狂地扑了上去,手脚并用飞快地扒开剩下的土层。
很快,一张苍白发青的脸就从土堆中显露出来,这不就是慧娘么?可是……慧娘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她的脸颊上有好几处明显的青肿,抿紧的嘴角残留着一抹干涸的暗色血迹,曾经白净的脖颈处赫然留着两道极深的黑紫色勒痕。
明月心头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得鲜血淋漓。她慌乱地凑上前,摸着慧娘已无半点生气的脸庞,刹那间只觉得旋地转。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她的乳母,如同亲娘般的乳母,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慧娘,就这么走了?从她嗷嗷待哺到豆蔻年华,一直爱她护她的慧娘,就这么走了?!那对从便注视她的温柔双眸再也不能睁开了,那双从便安抚她的柔软素手再也不能搂着她了!从今往后,人相隔,永不相见!
“慧娘!慧娘!你醒醒啊……呜呜……呜呜……”明月抱着慧娘冰凉的身子简直是痛不欲生,她嚎啕大哭,哭得昏地暗,肝肠寸断,仿佛这一辈子的泪水就要在此刻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