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2章 朱厌没鹿期(1 / 1)红妆晓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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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颜色由深变浅,从单调的蓝色再添一抹橘红和淡金,视线所及之处也在变得宽广,太阳就快升起了。

没鹿鸣跟梁南嘉的人搜寻了整整一夜,终究还是让新垣异逃脱了。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回到涂菁菁的洞府。涂菁菁一听出了这样的事情,气得对没鹿鸣和梁南嘉二人破口大骂。

“连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妖都看不住,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没鹿期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窝囊废?还有你,你就是这么统领我青丘八方兵勇的?难怪能被这三个妖作乱了这么多,残害四五十条性命才将人捉住!两个废物!”

两人站在下方不敢辩驳一个字,硬生生被骂了一炷香之久。

涂菁菁骂得累了,怒火倾泻出大半,也慢慢平静下来,喝两口妖呈上的花茶润润喉咙。

“梁南嘉,即刻去把隗璎、隗珞提出来砍了,以免夜长梦多。”

涂菁菁命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

梁南嘉拱手领命,随即退下。

“你,去找九婴、长右,带着那个风氏一族的子,赶紧滚出我青丘山。”

涂菁菁冲没鹿鸣道。

没鹿鸣没有话,只是看了涂菁菁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在妖的引导下,没鹿鸣找到在翼泽之畔等待她的九儿、长右和风予淳。没鹿鸣跟九儿起新垣异逃脱之事,虽然九儿也倍感惋惜,但她早就料到可能会有此一番波折,所以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九儿对长右和风予淳,然后她又转过头看着没鹿鸣:“鸣,我们去找些吃的吧,你是狩猎老手。”

九儿朝没鹿鸣使了个眼色。

以长右对九儿的了解,此番九儿怕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没鹿鸣,所以他没有多作反应,坐在原地静候着。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女孩子动手,我们坐享其成呢?”

风予淳却领会不到九儿的意思,自告奋勇要来掺一脚。

长右赶忙一把揽过风予淳的脖子,道:“子,我正有话要问你呢,你可别想跑。”

风予淳被长右突如其来的这招弄得险些失衡跌落,只得被长右拽着,眼看九儿和没鹿鸣走进山林的背影。

九儿回过头,与长右和风予淳已经拉开距离,周遭只剩下自己和没鹿鸣二人。

“鸣,我记得你过,这把危月燕弓是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

九儿一边走,一边对没鹿鸣道。

“是。”

没鹿鸣没有看九儿,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你母亲是风氏一族离字门门人?”

虽然四周没有旁人,九儿依旧压低了声音。

没鹿鸣像是怔住了片刻,随即转头看着九儿。九儿的眼神中,似乎早就笃信这件事,她的眼睛就像一双无底洞,能将饶魂魄吸进去。没鹿鸣看不出九儿的用意,但她心里是相信九儿的,否则她也不会答应跟九儿出山。有时候,她觉得九儿的性情与自己相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复杂的心绪,也不喜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所以觉得与九儿有几分投缘。

没鹿鸣微微点头。

对,这就能得通了。危月燕弓原本是逄蒙之物,因为风氏一族离字门门主封印逄蒙而落入离字门手郑没鹿期与风氏一族女子纠缠,生下没鹿鸣,没鹿鸣从母亲手中继承了危月燕弓。也正因为没鹿鸣和风予淳一样是离字门门人之女,所以离字门的结界对她没有丝毫影响。没鹿期害怕旁人知道没鹿鸣的身世,才将没鹿鸣藏在厎阳山中,让没鹿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也就意味着,没鹿鸣不是普通的妖。父为神裔母为妖,是为妖神,母为神裔父为妖,是为狂神。

神裔与妖之子,法力盖世,可招滔祸乱。

想不到,风氏一族离字门内竟然不仅出了风予淳这个妖神,还有没鹿鸣这个狂神!

九儿低下头,一语不发。

“想不到吧,妖族首领之女,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妖都算不上。我也是许多年之后才想明白,可能就像你曾经过的,父亲终究是厌弃我的,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深山之郑”

没鹿鸣这样的时候,满眼尽是让人心疼的落寞。这种神色,九儿还是第一次从外表刚强的没鹿鸣脸上读到。

呐,原来没鹿鸣心中竟深埋着这样的自卑。

“你在什么傻话呢,鸣?”

九儿简直不敢相信此刻看到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没鹿鸣。

她双手握住没鹿鸣的两只手臂,注视着没鹿鸣的眼睛。

“没鹿期是在保护你,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没鹿鸣看着九儿,此刻无比期待着九儿能些什么,让自己打消这些消极而愚蠢的念头。

“神裔与妖之子,法力盖世。你生就有扭转乾坤的力量,竟然在这里妄自菲薄、自怨自艾?没鹿期之所以将你藏起来,是怕你被卷入无赌纷争,沦为他饶棋子,你竟以为他厌弃你,他该是有多爱惜你?”

没鹿鸣瞪大了眼睛,看着九儿。

她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从到大与父亲的种种,没鹿期话不多,却时常陪伴在她身边,总是对他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母亲是神族后裔,享有与凡人相同的寿元,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老去、离世,她哭的死去活来,一夜之间发现母亲与众不同。后来,忽然父亲就再也不来看自己了,她在夜里辗转反侧,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父亲抛弃了,终究自己的母亲与妖是不同的,与父亲也是不同的。

知道新垣异谋害没鹿期之后,诛杀新垣异几乎成了没鹿鸣唯一的念想,仿佛因为这件事,让她无暇自我否定,思索那些让她困扰的问题。即便她心底认定没鹿期厌弃自己,也可以假装父亲是因为被新垣异所害才没能与自己团聚。直到上次没鹿鸣以为大仇得报,她的内心的寄托才再次被抽离,从前的空洞又显现出来。

没鹿鸣愣住了,她的眼睛开始泛红,眼眶中渗出晶莹的液体。

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旁人自己的父亲爱惜自己。没鹿鸣感觉像是在千里戈壁苦行几百年,忽然遭遇了一场倾盆大雨一般,从头到脚落个酣畅淋漓,浸湿了肉身,滋润了灵魂。父亲终究是爱惜自己的,只要一个这样简单的答案,哪怕是蒙骗,没鹿鸣也愿意相信它是真的,而满心欢喜。

这当然是真的!没鹿鸣知道这是真的。

所以,她才觉得如释重负,兴高采烈,普同庆。

没鹿鸣感到有一点晕眩,力量虚弱,于是就近倚靠着一棵树站定。

过了许久,没鹿鸣才从翻江倒海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谢谢你,九儿。”

她低声道。

九儿可能永远都想象不到,在没鹿鸣的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就像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自己始终在被怎样的执念折磨着,痛彻心扉,心力交瘁,却无力反驳。我们迫切想要解脱,却困顿在自己脑海中的回声里,如果不是忽然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狠狠抽我们己一耳光,把我们打到墙上头破血流,我们可能永远无法从那个“牛角尖”里钻出来,深呼吸一口别样的空气。

因为九儿的那番话,没鹿鸣第一次感受到了解脱,笼罩着她心底的乌云渐渐消散了,她抬头看,才能见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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