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晓东自知拿这个女人无可奈何,他哀求着,希望女人的天性是善良的,是有怜悯之心的,哪怕是母爱泛滥,施舍一点,他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那你到底要怎样嘛?”晨晓东唉声叹息,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问。
“我生前有几个未了的心愿,如果你能帮我完成,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女人还是松口了,算是给了晨晓东一个希望,又或是一个机会。
“别说是几个未了的心愿了,就是几十个,我晨晓东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我这个人最乐于助人了!”
晨晓东在心里高声喊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确实乐于助人,可是乐不乐于助鬼那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暑假,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在不在家,你知道新湖区吗?”女人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嘀咕着说道。
“废话!临海这个小县城就这么点大,新湖区就在城北,不过……我这里可是老城区,在城南,远的很!”
晨晓东虽然很宅,但是对自己生活的地方却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你帮我去找一个人吧,他叫林兵。”
女人让晨晓东做的事似乎非常简单,但晨晓东可不这么认为,为什么别人死后的魂魄是消失了,而这个女人的魂魄在死后却留了下来?
这不合常理,事有反常者,必为妖!
晨晓东知道,他必须想尽办法,抓住一切机会获取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于是他大着胆子问女人:“找他做什么?”
“对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大家共处一体,一个称呼总是要的,你又是怎么……”
晨晓东问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气氛猛然变得阴森而古怪,他一个大活人问那种问题,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女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有意当作不知道的样子,等着他在心里问出来。
晨晓东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问女人:“你是……你是怎么死的?”
其实他已经没有必要在心里问出来了,但是问出来总会让人轻松很多,即使是在心里问。
晨晓东并没有张口说话,他只是在心里发问,所以房间里很安静,然而这个问题就像带着声音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也带着他的心绪波澜起伏。
你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常常在游戏中出现,可一旦脱离了游戏,它就变得森冷而可怖,无论是对着谁!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选择了沉默。
良久的沉默。
晨晓东不知道她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在组织语言,又或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直至晨晓东昏昏欲睡的时候,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叫陈怀灵……”
“哎?好巧啊,我叫晨晓东,我们俩都姓晨,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
晨晓东趁机套近乎。
“我是耳东陈,你是日辰晨!不一样的好不好?”
陈怀灵很淡漠地说,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她似乎沉浸在某种奇异的状态中。
晨晓东很识趣地道:“好好好!那你继续说,我只负责听!”
晨晓东知道,这个女人最终选择了坦白。
“我和林兵都是东江大学的学生,可能是我长得还算不错吧,总之刚入学那会儿,就有不少人追我,他就是其中之一!”
陈怀灵开始诉说她的故事,晨晓东则静静听着。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他长相平平,个子不高,不是那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陈怀灵叙述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过分,过分的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哀伤。
晨晓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从两个人恋情开始说,这让他有一种“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的感觉。
所以他只得躺到床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静静聆听着陈怀灵的故事,就当被喂了一波狗粮吧。
“可是他追我居然追了两年半,当其他所有男生都不再努力,或者转移目标的时候,他还是在坚持,所以我终于开始尝试接触他了!”
陈怀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似乎决定接触林兵也是她的无奈之举。
“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他,佩服他能坚持这么久!”
“接触他之后,我更觉得他很了不起,他是那种一旦决定就绝不放弃的人,他知识渊博,思维开阔,而且还很会哄人。”
“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和他确定了关系,很莫名其妙地确定了关系,可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陈怀灵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晨晓东甚至能感受到她方才话语中依旧带着一丝甜蜜。
但是片刻之后,一股凉意突然无声无息地蔓延开。
“事情发生在去年的暑假!那时候我刚读完大三,那意味着毕业临近,实习期即将来临,很多事都需要有个了结,感情也需要!”
“我和他商量之后,决定利用假期的空闲时间来见家长,然后我就跟着他来到临海这座小县城!”
陈怀灵说着忽然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着。
“那是我来临海的第三天吧,时间大约是傍晚,他拉着我出来散步,天气很热,我不愿出门,可拗不过他。”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傍晚,残阳从小城的西边洒下,给整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红晕,天边的晚霞像燃烧的火焰,又像绽放的烟花,很美很美!”
“可能那几天我心情很好,所以看什么都像是风景吧,那天的景色,我记忆很深。”
“他父母都在新湖区的建筑工地上班,都是很朴实的人,家境虽然不好,但是有家的氛围,我很喜欢那种氛围!”
陈怀灵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憧憬,那是曾经的憧憬,是一去不复返的憧憬。
“他带着我绕着新湖转了一圈,新湖两边建了许多绿化带,绿化带的两边是铺着鹅卵石的林荫小道,非常适合休闲散心。”
“但是那时候天气实在太热,我正好又怕热,所以央求着他带我回去,可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坚持要再走一圈!”
“我知道他情绪不太稳定,因为来临海之前,我带着他去过我家,见过我爷爷,甚至还碰到我两个堂哥!”
“爷爷对他不太满意,堂哥也对我冷嘲热讽,我想他肯定是在担心这件事,所以只好一直安慰他!”
陈怀灵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起来,仿佛当时她就是用这种语气安慰林兵的。
“我当时天真的以为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他散步的时候不再走神了,而且跟我聊了许多关于新湖的事!”
“他说新湖是临海县政府花巨资开挖的一个人工湖,县政府正围绕这个新湖进行全新规划,又说这些规划将起到什么作用,分析了这中间的许多问题。”
“他就像一个学术大师一样,这种时候我总是很崇拜他,觉得他无所不知!”
“可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他就问我会不会游泳,我是北方人,因为小时候掉进过河里,所以一直很怕水,也没学游泳。”
“他就告诉我,过几天他教我,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特别好!我当时特别开心,也希望能在他帮助下学会游泳,心里还计划着买几套泳衣!”
陈怀灵的语气再次变得哀伤起来,似乎是因为那些计划全都没办法实现了。
“可是他突然走到新湖边,指着湖水问我:‘那是什么’。”
“我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就走过去伸头去看,水面上波光粼粼,湖水泛着微绿的颜色,只有几棵水草随波飘动,我就告诉他,我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他却指了指脚下靠着湖岸边的地方,我顺着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因为湖岸边有一米高的小护栏,他又在我旁边,我就大着胆子弯腰往下看!”
“可是……”
陈怀灵再次顿住了,她的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似乎那一幕就在她的眼前。
“可是就在我注意力聚焦在水面上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一双手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当时吓坏了,但是因为手一直抵着护栏,所以没掉下去!”
陈怀灵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丝紧张,似乎那一幕在重演一般。
“我一边下意识往后退,一边回头看,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身后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跟我开玩笑,想吓吓我,我就笑着骂了一句:‘你想吓死我啊’。”
“可是我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奇怪,有点铁青,又有些苍白,甚至还有些畏惧。”
“呵呵!”
陈怀灵说到这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可笑的是,当时我以为他也被自己过火的玩笑吓到了,于是我背对着栏杆,搂住了他的胳膊,我想对他说:‘没事啦’。”
“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又猛地推了我一下,这一次的力道大到我无力反抗,我的整个腰都弯下了栏杆,可我还是没掉下去,我的脚下意识地勾住了栏杆之间的缝隙。”
“而他却好像疯了一样,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把我的腿掰离了栏杆,几乎是把我整个人扔进了湖里。”
陈怀灵的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可是说到这里,她再次顿住了。
“我掉进了湖里,在入水的前一刻,我看到他的脸色很狰狞!狰狞的像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