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雷击下,暴雨倾盆而落。
元宝山堂中顿时阴暗下来,檐前的雨丝密如珠帘。
一群人围坐在长桌上,大碗的酒,大块的肉,欢乐的笑声传来,还夹杂着划拳声,劝酒声,碗与碗的抨击声,把大雨声都阻挡在门外。
“倒了一个。”燕七斜坐在椅子上放声大笑着,声音如银铃。
燕金蹲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手摸了摸鼻尖,勾唇一笑。拍着桌子大声道:“喂,咱们来玩个新鲜的,如何?”
堂子里静了静,众人纷纷点头看他。
燕金从椅子上站起,手扶长桌附身对众人道:“咱们来行酒令,我在花楼瞧见的新玩法。我指定一人,问他一个问题,他若能答上来,我喝一大碗酒。若他答不上来,我便让他做一件事。怎么样?”
龅牙先听懂了,皱皱眉,语气不太乐意:“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你若让我们去茅房里吃屎,我们也要听?”
众人哄堂大笑。
“不按他说的做,那就也喝一大碗酒。”燕七跟着笑道。
“那这样行。”龅牙听完,咧咧嘴儿同意。
燕金冲燕七递了个眼神儿,正了正神色,道:“那谁先来?输了的下一个。”
毛刺儿拿了根筷子敲着碗,叫道:“大当家先来啊!”
“大当家,大当家。”众人拍桌子起哄。
燕七眼珠子一转,挺着胸脯站起来,亮了亮嗓儿:“那就我先来。”
说着,转身就掐了一把正在装醉的江玉。
江玉:……
“江玉~”燕七坏笑,双眼凝住他,缓缓开口道:“我的生辰是何年何月?”
江玉单手托腮,微红着脸,慢慢抬头一笑:“说吧,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众人皆大笑。
只见燕七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大声说你喜欢我。”
一群乌鸦从天飞过。
毛刺儿默默地递了一大碗酒到江玉手里。
江玉仰脖一饮而尽。
燕七:……
毛刺儿,你小子给我等着。燕七咬牙剜了他一眼。
毛刺儿眼观鼻、口观心,轻咳一声,道:“那就轮到江英雄了!”
江玉微微一笑,转头看燕金:“燕金,可知你那柄乌金弯刀,是何材质打铸?”
燕金微微一顿,皱眉:“我只知道不是普通的铁。”端起碗把酒喝完,好奇道:“你知道是什么?”
江玉点头:“昆仑玄铁。”
昆仑玄铁!众人惊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燕金沉默一会,抬起头笑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江玉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想借你的乌金刀一用,只借一日。”
燕笑道:“好,何时?”
“快了,到时我自会来找你。”
燕金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江玉眼神明亮:“那我们一言为定。”他又端起一碗酒,对着燕金一饮而尽。
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燕七在一旁瞧热闹,瞧得高兴,指着燕金嚷嚷:“该你啦该你啦。”
燕金咳了咳,环顾众人,眼睛直接定在了龅牙的身上。
龅牙浑身一哆嗦,直接捧起了自己的酒,道:“你小子不会真要让我去茅坑吃屎吧?”
“哈哈哈。”众人笑翻。
燕金低头嗤笑,忽然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大门。他跟着看过去,笑容也僵住。
一个人撑着一柄油伞缓缓垮进大门。
伞被收起。只见她手挎黑缎包袱,身穿质料极好的墨绿绸裙,满头珠翠,漆黑的乌发挽着最时髦的偏梳髻,衬得她皮肤更白。
她脸上带着甜蜜而抚媚的微笑,那种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微笑。
是柳青。
“很热闹啊,这是在玩什么新鲜的?”美人开口,声如莺啼。
燕七一见柳青,高兴地就迎上去。拉住她的手,又皱眉道:“手这么凉?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来了。”
柳青笑道:“出门时也没下雨。这走到一半,老天爷忽然就泼下雨来,幸亏我带了伞。”
燕七点点头,拉她坐下。转头吩咐道:“去给柳青姑娘倒杯热茶。”
柳青笑笑道:“我来找燕金说点事。”又在那人群里四处寻着。
众人一见美人原来是来找燕金,哄闹着都识趣地散了。
燕金低着头混在人群里想跑,只听柳青声音远远的地叫他:“燕金。”
燕金闻声回头,饮完酒的脸上一片绯红。声音闷闷地道:“我喝多了,要回屋睡觉去。”
江玉也起身,跟了一句:“我也回了。”
燕七一双眉紧紧皱在一起,眼里满是戾气。“啪!”得一声,手拍在长桌上。
“回来,跟我装醉?”语气不善。
柳青来了,来了就是客,元宝山自然要以礼相待。何况对咱元宝山来说,柳青也算半个自己人,人家特意来找你,怎么能就这么溜了?
燕金讪讪地走回来,拖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儿坐下。
江玉转身就走,却被燕七拉住了手,劝道:“天还早呢,一起说会话。”说着便拉他坐下来。
柳青端着茶杯,打量着江玉,又瞅瞅二人拉着的手,讥讽道:“啧啧,大当家这是从哪儿抢来的妙人?还藏在寨子里,连我都没见过呐。”
燕七伸手做阻拦,正色道:“不要胡说,这是我未来相公。”说完,她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噗~”柳青一口茶喷了出来。
燕金翻了个白眼,江玉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燕七疑惑道:“怎么?”
柳青憋住笑,点头:“般配,般配。”
燕七一听这话乐了。
燕金不耐烦,道:“找我有事?”
柳青放下茶杯,点头道:“今天街面上都在传,丞相府里失了火,还丢了东西。你们又去花楼找我,我正巧去了高大人府上。小伙计说你们等了我一晚,我这左思右想地担心了一天,寻思还是上来看看。”
燕七一听是这么回事,干笑了两声,看着燕金等他回答。
燕金低着头,烛火有些暗,也看不清他的神色。沉默了许久,他闷声道:“是我做的。”
柳青听后大惊,细眉紧锁,道:“还真是你?你疯啦!我早就劝你们,赵丞相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要招惹他。”
柳青神色慌张,众人皆不语。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听那些当官的说起过,这个赵丞相是个阴险狠毒,有仇必报的,很多人都栽在他手里。你捅这么大的娄子,当真不怕惹祸上身?”
燕金哧哧地笑:“我要是怕官,我还做匪?干脆去做良民咯。”
柳青听他说完,盯着他,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燕七打圆场:“柳青,没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再说了,知道又如何?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柳青慢慢摇头,“我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再来惹我,我一把火烧光了丞相府。”说罢,他站起身:“我有点头晕,要去睡了。”
说完,转身便走。
柳青痴痴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燕七轻声劝道:“你还不知道他?上来一阵就是个狗脾气,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柳青回过神来,看着燕七苦笑:“你当我看不出来?他这是故意躲着我,是我自做多情了。”
燕七尴尬地低头瞅了眼江玉,江玉皱眉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