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想玩什么?”正瞧着,走过来一个年纪尚轻的伙计。
“牌九。”
伙计把两人引到牌九桌前,前一局还未完,做庄家的是个肚子很大的胖男人,一对小眼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闪着精光。
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高贵打扮艳丽的女子,眉眼长得灵动无比,笑语如珠,红唇轻动,挑眉道:“你输了。”
两张骨牌被她“啪”地一合,又慢慢地推开。
庄家胖子道:“你怎的知道我输了?你知道我手上有什么牌?”他嘴角露出了笑,大家都看得出他手上拿的是副好牌。
“只要你手里的不是双天就行。”女人笑着,摊开牌。
是一张天牌,一张人牌,天杠。
庄家胖子吃惊的看着她,女人眉眼顿时充满了戏谑,道:“还玩吗?小牌九你玩不过我的。”
燕七看的直咋舌:“真是刺激,手气这么好?”
燕金笑道:“牌九是很好玩的。”
只要不输,就很好玩,怎么赌都很好玩,唯一遗憾的是,十个赌,九个输。
只见庄家胖子把手中的骨牌往桌上一丢,扭头看看围着的众人:“再来两人,玩大的。”
推开身旁的人,燕金拖了椅子直接坐下:“我来。”对面一个大胡子的汉子也跟着参与进来。
燕七在他身后附耳:“别输了啊,我还等着再喝竹叶青呢。”
“输?”他嗤笑道:“老子最善玩牌九,又恰巧看见了两个油水十足的冤大头。”
燕七笑得眉眼弯弯。对于燕金赌钱,她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她不会赌,手气也不好,但是有酒有行。
庄家开始洗牌,三十二张牛骨制的牌九,每一张在他手里都能随意操纵,甚至连骰子都好似听他的话。
三十二张牌排成四行,每行八张,庄家胖子推好最后一行牌,道:“骰子谁先掷。”
那打扮艳丽的女人笑道:“牌是你洗的,上局我赢了,这局骰子当然我来掷。”
庄家点头:“行。”
女人白如玉葱的手指拿起骰子,随便一扔就掷了出去,五点,单。
忽然一阵骚动。
女人身后的众人皆被推开,过来一衣着华丽腰间配剑的少年与她附耳,女人一征,随后立即面露喜色道:“我们走。”说完立刻起身。
庄家胖子冷冷道:“本局刚开,玩完再走,这是规矩。”
扭头莞尔一笑,女人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这一局算我输。”话落,直接甩出一张银票。
二百两!阔绰。
庄家怔住,桌上每个人都怔住。
“果然厉害,被你说中了,还真有冤大头。”只见燕七一手搭在燕金肩膀上,低头坏笑。
燕金附耳:“这女人是个大票的,可惜了。”
眼珠一转,燕七笑道:“你玩着,我跟着她采采盘子。”
沉默片刻,燕金点头:“别急着动手,摸清楚就回来。”
燕七搭在他肩膀的手捏了捏,笑声道:“啰嗦。”闪身便消失在人群。
女人跟着配剑少年下了楼梯走进二楼的走廊,便不见了,燕七站在楼梯口瞧了瞧,走廊里是成排的雅间。
绕到酒楼东侧,这侧墙正是雅间的窗户。燕七跃上二楼的楼台,扒着窗沿轻推纸窗。
头顶月色皎洁,第一间屋子里并未见人,飞身掠出,跃至墙头,爬到第二间屋子窗下,便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
“他什么时候来?”是方才牌桌上女人的声音。
“公子请您再此等候,应该很快过来。”男人清亮带有谦卑的声音。
雅间里安静了下来,等待,该死的等待,窗内窗外的人都有些不耐烦。
两盏茶的功夫,燕七已有些心急,正欲回赌场找燕金,雅间里走进一人。
“谁让你来这里的。”声音很低,带着怒意,是个男人。
女人声音中透出惊喜:“你来了!”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女人又道:“事未办完你又不能回去,我只能来凤宝斋找你。”
“你可知自己的身份?居然抛头露面在赌场厮混。”
男人声音如流水击石,清澈,冷清。怎么听都觉得耳熟…
燕七愣了愣,轻手在纸窗戳开个洞,往里一瞄!
果然是江玉。
动作很轻很轻,这种动作发出的声音通常不会被人察觉,可奈何屋内的是个高手。
江玉察觉到窗外有人,抬手示意女人不要出声,皱眉冷喝:“窗外何人!”
心头一跳,燕七闭了眼,完了,被发现了。
缓慢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窗口。
“还想留命的话,自己出来。”
身体紧紧贴住墙壁,是走还是出来相见?燕七内心在不断挣扎。
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起身打开窗户,手撑窗沿起身一跃进入屋里。
屋内人皆大惊,方才那衣着华丽的配剑少年陡然捏紧剑柄拔剑出鞘。
“哎哎哎别激动,误会,误会。”燕七连忙做势拦住那人,指着江玉道:“我认识他,不信你问他。”
配剑少年看她一眼,转头等待江玉的命令,燕七干笑着,抬眼一瞧。
江玉脸若冰霜,一双眼里好似刮起风雪,正死死的盯着她。
笑意一僵,燕七眨眨眼,“江玉,我不是故意……”
话还未落。只见江玉侧头对配剑少年道:“你送她回去。”
“我不走。”女人急道。
江玉冷哼一声:“不走可以,死在这里无人会护你。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己决定。”
咬住了嘴唇,女人沉默久久未说话,配剑少年上前一步,作势开口道:“您请。”
“咯咯咯”女人忽然拈花一笑,道:“那我便回去等二哥的好消息。”说完,二人转身离开。
屋内静下来,窗外的夜空挂着与几日前一样的秋月,阵阵凉风吹过燕七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从脚底袭来的寒冷。
散发冷意的不仅是秋风,还有眼前的江玉。
燕七被冻的浑身打了个机灵,僵硬地问了一句:“是你妹妹?”
江玉盯着她,眼神凌厉,不答反问:“你在跟踪我?”
燕七被问的回神,轻轻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你三日不见踪影,我就在寨子等了你三日,今晚燕金带我来凤宝斋,是为了用乌金刀引起注意,搅乱这南城的太平。刚才那女人看上去是个肥羊,我便跟上了她,哪知道她是来见你!”
她这一口气解释完,自己心里也没轻松几分,江玉的戒备心很重,燕七是知道的。
江玉沉默了半晌,表情似乎柔和了些,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抬眼看着燕七似笑非笑道:“你两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想到来凤宝斋闹事?”
见他语气好了不少,燕七也跟着他坐下,笑眯眯地道:“胆子的确不小,早知道在凤宝斋能遇见你,我的胆子应该再大些,在寨子里等你,我连饭都吃不下。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
斜了她一眼,江玉声音淡淡的:“最近我有事不能回山寨,等忙完了会去找你的。”
“你的事要在凤宝斋做?”燕七小声地问道。
点点头,江玉道:“到时还要与燕金借乌金刀一用。”
燕七心里一惊。他借乌金刀要干嘛?上次说起乌金主人的死好像与北楚王后有关,现在又在凤宝斋有事办,他与乌金刀的主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
眼珠子一转,燕七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道:“最近这凤宝斋可是有大场子要办?”
被燕七问的微微一震,江玉一双湖水般的黑眸看着她:“燕七,有时候你太聪明,太聪明的让人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