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辞旧迎新。

城市里，烟花爆竹的管控让年味少了许多往昔的乐趣，夕已经不再需要用鞭炮除去，但一些老小区里却还是有人点起，老太太这个小区的布局呈一个口字型，四面房子围着一个小花园，一有响动就像是带了立体环绕效果，噼里啪啦简直要震破天，年味倒是有了，但清静也就没有了。

今年如以往一般，还是边晨跟老太太两个人过，两人独坐桌前，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不显得冷清。

边晨难得，端起杯子主动敬酒；“外婆，新年快乐，你又老一岁，我又大一岁了。”

老太太亦然，虽然老得已经看不见一块光滑的皮肤，可平日里还是喜欢小酌一杯，都还是带着度数的白酒，于是端起杯子碰杯说：“晨晨，外婆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

说完，从外套兜里翻出来个红包，递给边晨又说：“晨晨，新年快乐哈！没结婚的娃娃，在外婆这儿就有红包，你啥子时候结婚了，外婆的红包也就断了。”

边晨没立刻接，而是打趣；“那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你就一辈子给我发红包？”

老太太像个小孩嘟嘴，佯装生气；“你以为外婆是老妖怪啊！你就算一辈子不结婚，外婆也不能陪你一辈子。”说着，把红包搁在了边晨手边，看起来很厚的样子。

好好的对话，莫名其妙就带了点伤感。

边晨觉得索然，干脆把放在手边的红包故意打开来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张整钱。

又听老太太说：“你三十岁生日没有给你买蛋糕，吹蜡烛，现在这个就当是补的。”

边晨突然有些哽咽，自顾自地把错误归结在了那碗汤圆太烫上，手里拿着的钱也不知道该往红包里塞，还是直接拍在桌上，只得握拳假装揉鼻头来掩饰。

老太太是何许人？这可是一个活了快一个世纪的人，边晨那点小九九简直不够看，老太太见状，故意拿话揶揄；“怎么？晨晨，就这点钱你就被感动了？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话一说完，边晨已经扑到老太太面前，一把抱住了瘦弱的身躯，带着鼻音说：“外婆，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吧！你不要老，我也不要长，就一直这样。”

老太太笑她，假装要把她推开；“你想和我一直生活，那就要好好练哈厨艺，外婆以后要是锅都拿不动的时候，总不可能还要等到你喊外卖来喂我。”

边晨就撒娇；“以后我专门请个阿姨照顾你就是。”

老太太回绝；“我不要啥子阿姨，这么多年你舅舅要给我请阿姨，不都被我否定了嘛！”

………

另一边的上海，却是截然不同的热闹。

谷巳喝下了的第几杯酒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能借口去阳台上透透气，坐在椅子上吹了一会冷风，头反而更晕，可又不愿意再被家人劝酒，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着消息通知一波波弹出来占满屏幕。

他捡了几个熟悉的人，点进了对话框一一回复，又在其中一个人中多说了一句，对方似乎没有犹豫，给他发来一个推送。

推送名片上的头像就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纯白色，还有一个简单的名字。

他给推送人发了一个笑脸表示感谢，然后结束了对话。

随即又添加名片，等待对方好友通过。

等待的过程里，在阳台里吹了一会冷风，频繁刷了一会手机，界面还是没有任何提示。突然又觉得自己好笑，边晨那么讨厌自己，以至于看到他就皱眉，还能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自嘲间，又把手机锁屏揣进了口袋里，推开窗户进了室内。

刚一进去，就被小舅舅给吐槽；“有人故意躲酒，跑到室外吹冷风。”

谷巳咧嘴笑开，故作姿态捂着额头说：“小舅舅，我真的头疼。”

小舅舅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伎俩，根本不上当，拉着他坐回了餐桌前，抄起一杯酒，往他面前一搁；“小九，别啰嗦，你爸妈这几年不怎么回来，你作为他们的儿子，这么重要的节日肯定要代他喝啊！”末了，还不算完，掏出兜里的手机就打视频电话，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时差，好在电话接得很快，谷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屏幕有些模糊，人脸看得不是很清楚，谷艮可能在忙，脸一会出现一会消失的，小舅舅十分不满，吆喝着饭桌上的众人一起呛声；

“谷艮…”

“姑父…”

“Steven…”

“葛覃…”

简直群声沸起，一片乱七八糟，没一个合在一起的调，但也有作用，至少把人脸给拉回了镜头里，也对上了焦，屏幕里是个带着笑的中年男性，谷巳的五官跟他很像，他笑着给众人打招呼；“大家新年快乐！”

小舅舅大笑，一把把谷巳拉到跟前，谷巳见状，朝着镜头挥手；“Dad，Happy ew Year !”

谷艮在那边直摇头，调侃谷巳；“儿子，我和你妈派你当代表，你可得给我好好陪长辈们吃好喝好，没醉不许下桌子。”

此语惹得其他人连声发笑，但谷巳脸皮厚，不觉有他，又跟谷艮抱怨；“两个舅舅真的是酒神转世，非要逼着我喝白酒…”

小舅舅不答应，截断谷巳的话说：“姐夫，是小九太弱，我们是帮你好好训练训练。”

正中谷艮下怀，连连说：“锻炼锻炼，赶紧让他多锻炼，我们这几年没能回来团聚，今年就让这小子当代表了。”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果真诚不欺，谷巳的性格跟谷艮很像，都带有强烈的个人特征。

这话小舅舅受用，又跟谷艮拉拉扯扯说了一堆闲话，嚷着一桌子人给谷艮拜年，谷艮无奈，又跟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起来；比如大舅舅说；谷艮，今年你和葛覃两个人过，可不要太想我们哦；比如大姐姐说；姑父，今年小九就交给我们照顾了，你们放心；又比如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外甥说；咕爷爷…恭西发财…红泡拿来！

小外甥的发音，简直深得谷巳真传。

谷艮就真的在家庭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出来，又拖着葛覃一起发，一群人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