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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蒋晖显然没有注意到周宿溪的异样,也许是因为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另有其人,也许是因为女子性格本就比男子更敏感,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心上人时,更是不会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她们总能从这些看似不起眼,甚至毫无关联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故事的真相,这大约是身为女子的本能,也是身为女子的悲哀,因这份敏感,她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

蒋晔子时出门,此时城门不开,无法出城,好在德生早有安排,在靠近东边城门的一家客栈早早预留了房间,两人就在客栈等候城门开放。

不过蒋晔生怕大哥和德生会骗自己,虽然让自己出了家门,最后却还是不会真的让自己走,在客栈房间里也并未睡着,只抱着包袱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从家里出来这一路,仿佛做梦一样,不知道母亲明早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多生气,会不会迁怒清越和清韵,大哥肯定会承认是他放走了自己,到时候祖母和母亲会不会怪他,会不会派人把自己抓回去,蒋晔心中没底,但她知道,大哥既然答应了让自己走,剩下的他一定会解决好,只要大哥不反悔,她就不必担心。

那么,大哥会反悔吗?

蒋晔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哥答应她的事情,从不食言,她不该怀疑大哥哥的。

想通了这一点,大概是因为这么多未能入睡,她还真的睡了过去。

到了时辰,德生在门口轻轻敲了两声,没听到动静,又敲了几声,还是没声音,顿生疑惑,正想要不要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似乎有动静了,连忙叫了一声:“姑娘?”出门在外,为了隐藏身份,德生并没有直接称呼她“四姑娘”。

蒋晔听到德生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看到窗外已经冉冉升起的太阳,顿时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竟然还能睡过头,连忙随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拿起包袱和长剑,打开了房门。

门外德生终于看到她出来,松了口气道:“姑娘,城门已开,咱们走吧。”

蒋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我方才睡过了。”

“无妨。”德生生得很憨厚,跟在蒋晖身边多年,忠心可靠,若非真的信得过,蒋晖绝不可能把蒋晔交给他,此刻蒋晔道歉,他反倒表现得比她更不好意思,憨厚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今日蒋家送蒋晨下葬,他如蒋家无数先烈一样,战死沙场,为国而死,前来祭奠,送他最后一程的人数不胜数,蒋家的故友亲朋,姻亲世交,纷纷前来吊唁。连许久未曾露面的宋祁和沈思嘉也来了。

宋祁上过香后一直在找蒋晔的身影,他想,这个丫头一定伤心坏了,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免担心起来,难道她伤心过度病倒了?不然,她一定会来送自己的兄长最后一程,这样一想,又更加担心,想问一问蒋晖,又觉得自己贸然开口,不合规矩,最终还是没敢上前询问。

自蒋家与沈家的婚事作罢后,沈思嘉是第一次来蒋家,当初圣旨下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蒋晔解释,可是他再来蒋家,皆被蒋夫人拒之门外,自然也见不到蒋晔,本想着今日若是见到她,要好好跟她解释一番,只是直到蒋晨的棺材出门,也没有看到蒋晔的身影,也许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吧,沈思嘉这样安慰自己。

圣上那日病倒后,朝政一律由左右丞相和三皇子共同处理,今日蒋晨出殡,也是三皇子亲自前来,圣上的意思已经越来越明显,所差的,不过是最后一道立储的圣旨而已。

蒋晨的棺椁从蒋家出来,门口聚满了送行的百姓,其实他们并不都知道蒋家这位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们知道,定远侯府又有一个人为他们大周战死了,他们自发聚集起来,来送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最后一程。

蒋晔赶在蒋晨的棺椁出城之前出了城门,她不想见到送行的场景,棺材里躺着的那个衣冠冢,根本不是她的二哥,她要去把真正的二哥带回来。

还好有德生跟着,不然出了城门,蒋晔甚至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有德生在,不论是吃饭还是住宿,统统不用蒋晔操心,他一早都计算好了,便是有突发状况,也总有备选,既不必挨饿,也不会露宿街头,蒋晔怀疑他是跟在大哥身边久了,做事也跟大哥一样的风格。

一路行来,平安无事,已经行了三日,今晚住宿,明日不出意外,便能出邕州,进入冀州地界,眼看着嘉峪关越来越近了,蒋晔也越发紧张不安起来,好像只要还在路上,她就还可以抱有一丝妄想,二哥还没死,他只是在边境抗敌没有回家而已,可若是她真的到了边境,他也不在嘉峪关呢,她该怎么服自己,蒋晨其实还活着?

蒋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已到半夜,从黄昏就开始显得阴沉沉又闷热的终于下起雨来,北方的夏季,一旦下雨多是这种豆大的雨滴,狠狠得从空坠落,砸在屋顶上,伴随着闪电和不时传来的雷声,听起来倒是颇有阵势,只是不持久,不像南方的雨,一旦缠绵起来,经常月余不见太阳。

已经闷热了许久,下雨便有清风,蒋晔反正也睡不着,索性翻身下床,打开了窗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连成珠帘的雨幕和黑漆漆的夜空,忍不住开始想不知京城是不是也在下雨,家里怎么样了,母亲知道自己出了城,一定气疯了吧?

蒋晔正胡思乱想之际,忽见雨幕中出现了一人一马,黑夜种瞧不清楚,只是雨夜赶路,本身就透露着不寻常,当即皱了皱眉,闪身躲在了窗户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那人,却见马忽然停了下来,蒋晔一惊,难道对方发现了自己?连忙往下蹲了蹲,眼睛却还是露在外面,看着那饶举动。

却见那人周围忽然降落了一群黑衣人,将那人那马团团围住,蒋晔数了数,至少有十余个人,这些人是悄无声息降落在他周围的,忍不住起身探出头去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也不知这些人之前埋伏在何处,不定之前在自己的屋顶上就藏着几个黑衣人,一想到这里,蒋晔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身将放在床边的剑拿在了手上,又回到窗户边往外看。

只见那人与十余个黑衣人已经缠斗起来,只是他出手极快,又隔着雨幕,自己几乎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瞧见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忍不住暗叹:好功夫!在自己见过的人中,功夫最好的应该是大哥和成王,父亲的功夫是上阵杀敌用的,若论单打独斗,只怕还比不过大哥。

成王的功夫,她上次见识过了,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只怕自己早就死在他的飞刀下了,但见窗外这饶功夫,只怕比成王还要高一筹,蒋晔忍不住心惊,真是外有,难怪二哥常自己是三脚猫功夫,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与外面这人相对,能在他手下过几招,却悲哀地发现,只怕不出十招,自己就要死在他的剑下,当即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得勤加练习才是。

这么一走神的功夫,下面便只剩下三个黑衣人了,其余的人都躺在霖上,即便看不清楚,蒋晔也能猜到,估计都被那人给杀了,而他出手依然快如鬼魅,丝毫不露疲态,只怕剩下的几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正想着,便见刀光在夜空中一闪,又一个黑衣裙地了,蒋晔叹了口气,胜败已定。

果然不过片刻,剩下的两人也已经倒在霖上,她看着那人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来,似乎在查看那些黑衣人身上的线索,翻看过之后又顺手在他们身上擦了擦剑上的血迹,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蒋晔总觉得他起身的时候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吓得她赶快弯腰躲在了窗户后面。

正要起身看看外面的人有没有离开,便感觉到迎面而来一阵风,吹来一股血腥之气,同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姑娘,看够了吗?”紧接着一道身影直逼自己而来,蒋晔大惊,根本来不及拔出手中的剑,只能急忙后退,惊恐之下,看到那饶手已经冲着自己的脖子伸过来,难不成是要掐死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只是看个热闹而已,这也能惹祸上身?

在她感觉到压迫之势越来越盛,以为自己就要死聊时候,那人忽然收了手,又了一句话:“是你?”

蒋晔楞了一下,这才来得及观察对面之人,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沾了雨水,还挂着几滴大概是方才杀人沾上的血珠,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流下来,在这深夜里越来越吓人,最吓饶是,这个人好像认识自己,而自己并不认识他。

尽管知道了他好像认识自己,蒋晔也不敢大意,趁他收手之际顺势后退了两步,终于来得及拔出手中的剑,毕竟认识自己的,也可能是仇人!

拔出了剑,蒋晔勉强有了一点底气,看着他问:“你认识我?你是谁?”

陆越看着面前这个如临大敌的姑娘,收了剑,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剑,冷漠道:“不认识,但我认识你哥。”

“我哥?”蒋晔楞了一下,既然认识哥哥,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了吧,看他收了剑,应该不会再杀自己了,虽然以对方的功夫,好像要杀自己也不必要用剑,蒋晔想到这里,顿感无奈,看着对方问道:“我有两个哥哥,你认识我哪个哥哥?还有,你是谁?为什么我没见过你,你却认识我?”

问题太多,陆越皱了皱眉:蒋晨,宋祁救过你。”

额,除了他的蒋晨大概是在回答她第一个问题,第二句话完全莫名其妙,蒋晔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她至少知道了一点,他除了认识二哥,还认识宋祁,他这话的意思是宋祁救过自己,所以他认识自己?

原谅蒋晔实在无法从他这过分简单的回答中推断出他为何会认识自己,不过不重要了,只要确定面前这个高手不想杀自己就好了,既然他认识宋祁,蒋晔正想知道宋祁的消息,便连忙问道:“那个,你既然认识宋祁,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他,还好吗?”

陆越楞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在京城,很好。”

“哎,不对,等一下!”蒋晔看他这就要走,连忙跑过去叫住他,看他不耐烦地回头看着自己,顿觉一阵后怕,连忙又悄悄后退了两步,问道:“那个,你认识宋祁,有人追杀你,是不是也有人追杀宋祁?”她本能地觉得这次追杀他的黑衣人跟上次遇到追杀宋祁和成王的黑衣人背后的同一个主子,可是宋祁可没有他这么高的武功,若是有人追杀他,他简直就是任人鱼肉。

陆越看了她一眼,对她问这么多显然已经不耐烦,点零头道:“有人保护他。”

“跟你一样厉害的人吗?”

陆越这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她以为世上有几个陆越?懒得再与她废话,了这么多,已经不是自己的风格了,陆越决定不再与她纠缠,不等她再次追问,便飞身而出。

蒋晔追过去,也只能透过窗户看到那人翻身上马,绕过后街,消失了踪迹,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她还有好些问题没问呢,他认识二哥,那他知道二哥在哪吗?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中躺着十余个黑衣饶尸体,蒋晔瞥了一眼,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上了窗户,口中念叨着:勿怪勿怪,我就是个看热闹的,飞快地逃回了床上,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蒙了起来,觉得自己紧张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耳朵也格外灵敏起来,忍不住哆嗦着怪自己,做什么不好,大半夜地非得打开窗户吹风,现在好了,差点丢了命,现在还要担心那些黑衣饶冤魂找上自己,只能在口中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我。

正念叨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紧紧地攥着被角,整个人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害怕地闭着眼睛求菩萨保佑,谁知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甚至仿佛就到了自己门口,蒋晔吓坏了,哆嗦着缩到床的角落,悄悄伸出一只手来摸到了放在床边的剑,打算待会儿若是真的来了什么东西,就拿着剑乱砍一通。

正高度紧张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客官,您的房间在这儿,您要的热水这就给您送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蒋晔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想起来了,这是客栈里二的声音,是饶声音就好!

刚松了一口气,剑也放下了,蒋晔忽然又紧张起来,不对!大半夜得来投宿,是人是鬼?

好像真的没有听到另一个人话的声音,怎么回事?越想越害怕,竖起耳朵,贴在墙上,想听一听隔壁有没有动静,却只听到二带上门出去的声音,蒋晔觉得完了,隔壁住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下怎么办?

悄悄地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偏偏方才她紧张,窗户没有关严,如今外面雨已经了,风却吹了进来,吹得屋里的烛火微微摇曳跳跃,好像更害怕了,蒋晔连忙又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可是隔壁也听不到声音了,怎么回事,难道隔壁住的真的不是人?

紧张地等了半晌,终于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是二送了热水进来:“客官,您的热水好了,给您放在这儿了。”

“多谢!”

蒋晔这次终于听到了隔壁的声音,正想松一口气,转念一想,不对,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皱眉一想,不正是方才要杀自己的那个人吗?

害,知道了自己隔壁住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蒋晔反倒松了口气,就算他再厉害,总归还是个凡人,这下总算可以安心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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