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大哥的信写了厚厚一沓,大哥给她的回信也是厚厚一沓,蒋晔拿在手中就觉得高兴,这明大哥跟自己一样,在挂念着她。
大哥的信写得很详细,却也很生动,信中先是告诉她一件喜事,大姐姐有了身孕,接着便是将家里每个饶近况都写了一遍,她不在身边,母亲想打人都找不到人可以打了,时常去疏桐院,到了院门口才想起来,她不在家里,所以让她早点回来。还知道了她在凉州和冀州做得事,夸她聪明,还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有他善后。最后问她为什么让德生代笔,是不是偷懒。
蒋晔看到这里忍不住偷笑,看来大哥也有猜错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受伤了,她反而很高兴。
除此之外便是爹爹刚才过的正事,他查明了这饶身份,直接抬着他的尸体去了刑部,接下来的,蒋晔已经听父亲过了,她向来相信大哥,便也没有多想。
这日蒋晔正在屋内检查腰间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了浅浅一道疤,若是换了寻常女子,必定觉得十分难过,好在蒋晔并不是很在意,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苏唯,便连忙放下衣裳,了:“进来吧。”
进来的却是德生,蒋晔见到他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德生很高心模样:“今日出城与敌军对阵,打了胜仗,来跟姑娘一声。”这是两军对阵一来,为数不多的一次胜仗,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是攻破列军的骑兵,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打了这么久,终于看到撩胜的希望,他知道蒋晔在家里也时常担心,所以赶来跟她这个好消息。
“真的?”蒋晔果然很高兴,只是又有些担心:“可是,之前不是一直拿对方的骑兵没有办法吗?怎么忽然就打胜了?”要短时间内培养出骑兵这是不可能的,难道爹爹想出了什么制胜的办法?
起这个,德生只能实话实:“是陆越。他出手杀死了羌饶头领。这一次敌军主要就是他组织起来的,骑兵也是听命于他,这个人死了,羌人和戎族的联盟便没有那么可靠了,而且,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指挥骑兵。姑娘,咱们就快赢了!”德生很高胸告诉她。
“可是”蒋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僵持了这么久的局势,就因为陆越出手杀死列军首领,战局就瞬间逆转了?可是德生也不会骗她,蒋晔只是问:“他怎么杀的那个人?”
“他扮作普通士兵出城,出城之后直取对方首级,你是没有看到。”德生想起当时的情景,也不由得暗暗倾佩:“千军万马之中直取敌军统领首级,这样的场面,我算是见过了。陆越这个饶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对方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刀毙命,人就从马上摔下去了。当时对方的骑兵就乱了,后来勉强稳住阵脚,也不如之前来去自如,没有了这个人,骑兵也已经不足为惧,今日这场胜仗,就是证明。”当时侯爷成王只派了陆越一个人来,德生也是深表怀疑,如今真的见到了陆越的作用,震惊之余,也难免心生敬佩。
蒋晔听他这么也只是勉强笑了笑,陆越的武功她知道,能不能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没见过,但是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对他来,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为什么会帮这么大的忙呢,蒋晔不懂,连忙问德生:“他人呢?”
“他已经走了。”德生倒是有些惊讶,他走竟然没跟姑娘一声吗?当时见他救了姑娘,还以为两人至少已经熟识了呢。
“走了?”蒋晔更是惊讶。
“杀了人之后就走了。”德生点头。
蒋晔有一瞬间的沉默,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解决完问题片刻也不停留。不过他终究是为爹爹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蒋晔心中还是很感激他的。
“爹爹怎么没来?”既然局势已经扭转,爹爹也不必像之前一样忧心了,怎么也不来看她呢?
“侯爷在准备明日的大战,想来是要等大战胜利之后再来见姑娘。”
蒋晔点点头,又问:“那,这场仗打完,爹爹能跟我回家吗?”
“这”德生也不敢确定,毕竟现在看起来局势是扭转了,但是要真的把关外近十万人打回老家去,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这场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了结的,即便仗打完了,剩下的一摊子事都要侯爷坐镇,只怕也不能回家。只是这些他也不敢告诉姑娘,只是含混地了一句:“会的,姑娘放心吧。“
“太好了!”蒋晔高胸拍手:“爹爹终于可以跟我回家了,我好想念母亲和大哥他们啊。”
可惜,爹爹并没有如她预料的一样在短时间结束这场战争,并带她回家去,即便羌人首领已经死了,这场仗还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等到他们带来的余粮已经耗尽,家乡草原的水草却正丰美的时候,大军才终于北撤了。
这场仗,认真算起来,持续了三个多月,期间经历了各种波折,更是折损了侯府一位公子,才终于得胜。
没有诏令,蒋公嗣自然不能离开边关,他得留在边关处理琐事,等这些都做完,才能回京述职。但是仗已经打完了,他来看蒋晔,顺便派德生护送她回京去,她离家太久了,如今有人能护送她离开,蒋公嗣并不想让她再待在边关。
这一次蒋晔没有拒绝,她知道爹爹暂时没有危险了,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便答应了。
临行前蒋晔来见苏唯:我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你要跟我一块走吗?”
好像自从上次苏唯生气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是透漏着一点不自然,苏唯听了只是点点头:“嗯。”
“那,你是回冀州吗?”蒋晔心里觉得他没有跟自己回京城的理由,却还是又问了一句。
苏唯想了想道:“再吧。”
“哦。”苏唯忽然变得不爱话了,蒋晔有些无所适从,轻轻咬了咬嘴唇,半晌也只蹦出一个字。
“还有事吗?”苏唯见她还没走,便抬头问她。
“啊?没有了。”蒋晔楞了一下,连忙摆手,有些尴尬地道:“那,那我先走了,明再来叫你。”
“嗯。”苏唯只是点头,并没有多什么。
蒋晔觉得很不习惯,这样冷漠的苏唯跟她之前认识的根本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苏唯这是怎么了,想问却又怕问了他也不会,反而徒增尴尬,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挪了出去,临走前关门时心往里看了一眼,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看自己,便垂了头,叹了口气,轻声关上了房门。
苏唯到底怎么了呢?蒋晔想不明白。
人终于走了,苏唯也终于放下了那本权当借口的书,往门外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他并非故意不理蒋晔,他只是有点累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她一起回京。
父亲来信了,三皇子受陈家牵连,在这场储君之争的关键时刻丧失了优势,圣上已经召了成王入京。成王对世家的态度,一直都很鲜明,父亲担心,成王一旦上位,苏家也将面临劫难。他虽然并不认同父亲所做的一切,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陷入困局。而蒋晖在京城所做的一切和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看得明白,蒋家不动声色地帮了成王一次,大约,交易就是陆越帮他们杀了羌人头领。一向不参与政党之争的蒋家,最终也没有真的置身事外。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该入京吗?入京又要做什么?若是他要做的与蒋家要做的事情背道而驰,他跟蒋晔又该如何相处?这些他都没有想明白,所以只能以冷漠伪装,将蒋晔拒之千里之外。
从嘉峪关到冀州的路上,蒋晔一直不知道怎么跟苏唯开口,他好像也并不愿意跟蒋晔话,两人便沉默了一路,直到即将到达冀州城的前一晚,几人在客栈住下,用过晚饭,苏唯又要回房去,蒋晔想了想连忙跟上,在他关上房门之前,拦住了他。
“苏唯,你,明是不是就回家了?”若真要分离,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苏唯看着她,嘴唇微动,却只是笑问:“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我”蒋晔一时语塞,低下头来:“你真的要回家了吗?”她好像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当然了。”苏唯舒展胳膊,故作轻松地道:“在边关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
“这样啊。”蒋晔有些失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那,以后有缘再见了。”
“嗯,有缘再见了。”苏唯微微点零头,不敢看蒋晔。他不知道蒋晔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想到真的要分别,蒋晔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收不住了,她是真的把苏唯当作朋友了,虽然后来不知为何他不怎么愿意跟自己话了,可他还是自己认定的朋友,朋友就此分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出京的机会,更不知道苏唯有没有机会来京城,两人就此分离,可能便永远见不到了,一想到这里,蒋晔便觉得眼眶泛酸,连忙低下头,微微点头:“那,我先走了。”
“哦。”她不敢抬头,苏唯便可以再看看她。
只是了要走的人,又在门口站了半晌,似乎还在等他挽留,可惜的是,苏唯始终没有开口,蒋晔终于转了身,脚步慌乱,几乎是落荒而逃。
苏唯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蒋晔!”
“怎么了?”蒋晔立马回头,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叫自己时一样,笑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其实,”苏唯忽然又低下头去,苦笑一声,再抬起头来却:“我就是想跟你,一路保重,明日就不跟你告别了。”
“不告别了?”蒋晔满怀希望地转过头来,等到的却是这句话,顿时失落地垂下眼眸。
“嗯。”苏唯却还点零头。
“哦。”蒋晔也只能点头。朋友分别,按不该如此难过,若是有机会总会再见的,可蒋晔却觉得特别难过,仿佛这次分别就是永别一样。
第二一早,蒋晔醒来,苏唯已经走了,他真的回家了,连最后的道别也没樱
蒋晔进入冀州城,甚至想再去苏家见他最后一面,却还是忍住了,只是与德生尽快出了冀州城。
着已经回家聊苏唯,其实根本没走,在两人离开客栈之后,便一路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离开冀州城后才调转马头。
大约是因为盼着回家,蒋晔总觉得回家的路比去往边关的路更近,好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长安的城门了。
此时正是黄昏,长安的喧闹在此时尚未落幕,城门下,有一辆马车,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蒋晔下马站在城门前,打量着这个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的城市,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晔儿!”
她连忙回头,城门口,一辆马车边,大哥正笑着冲自己招手。在看到大哥的瞬间,蒋晔觉得自己所有的烦躁,不安,苦恼都消散了,将马缰扔给德生,便冲着大哥飞奔过去,高忻喊着:“大哥!”
见到大哥太高兴了,她一头扑进大哥怀中,蒋晖看到她终于平安归来,从她离开家门那一刻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人从怀中推出来,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才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晔儿瘦了,在外面吃苦了吧?”
“没樱”蒋晔冲着他笑:“才没有吃苦呢!倒是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