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儿，我，我其实不是你嫡亲的哥哥，你是不是”蒋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问。

“大哥！”没等他完，蒋晔便打断了他，看着他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大哥，这世上最好的大哥！”

“你”蒋晖欲言又止，在她心中，自己永远都是大哥，那么他便做好一个大哥应该做的吧。

“只是，她好可怜。”蒋晔望着那块无字的木牌轻叹：“她为蒋家，为大周，付出这么多，最后却连与喜欢的人相守都做不到。”

她听了蒋晖所讲的故事，此刻心中只有满满的叹息。她并不觉得太姑奶奶做错了什么。她临危受命，守卫嘉峪关十余年，战场上杀敌她从未手软，也从未让敌军破关而入。十年之后，卸甲归家，她不再是守卫嘉峪关的女将军，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有自己所爱之人，那人既然愿意随她隐居山野，为何朝廷和蒋家就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愿，非要赶尽杀绝呢？

朝廷和蒋家的为难，她大概能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一想起她浴血十年，最后换来的却是心爱之人惨死，自己也自尽身亡，留下的唯一一个血脉还被朝廷追杀，蒋晔便为她觉得心痛，甚至觉得不值。

“晔儿，我今日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解释，为何我不能去边关帮助叔父。我的身份，圣上早就知道了，下了密旨，我不能出京，不能继承侯府。”他之前瞒着蒋晔，现在却主动告诉她，是因为在边关最危急的时候，他未能赶去，生怕蒋晔因此怪他。

蒋晔根本没有怪过他，从始至终，她都相信，大哥如果没来，那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把他绊住了，此刻自然在意他得前半句，反而对后半句震惊异常：“为何？大哥也是蒋家的人，也上战场杀敌，为何不能出京，还不能继承侯府？”在她心中，大哥就是大哥，他是那位太姑奶奶的后裔还是什么别的饶后代都不要紧，他就是他，陪自己一起长大，永远会保护自己的大哥。

她能这样想，蒋晖很高兴，虽然早知道她绝不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但听到她亲口出这些话，听到她对自己的承认，蒋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定远侯之位，若是蒋晨还在，他从没想过要争什么。

“晔儿！”蒋晖看她激动，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道：“你先别着急，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行！”蒋晔却并不同意：“这对大哥不公平！凭什么下这样的圣旨？”她其实心里明白，大哥的身世既然被知道了，当初他们能杀人，现在没有杀了他，以绝后患，只是将他软禁在京城，做一个废人，已经是朝廷开恩了。可是本不该是这样的，大哥满怀抱负，应该得到施展，他应该去边关，另有地，也延续蒋家的荣耀，而不是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一个闲散废人。

“晔儿！慎言！”蒋晖见她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出了质疑圣意的话，连忙低声提醒，看她倔强地看着自己，又只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温柔道：“你先别生气，大哥会想办法的。”

“真的吗？”蒋晔又生出希望，因为在她心中，大哥就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只要他想做到的事，便一定可以做到。

“大哥答应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蒋晖看着她郑重道。

“好！我相信大哥！我心中的大哥，可不会甘愿被困在京城无所事事！”蒋晔看着他笑了。

“知道了！”蒋晖无奈地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他于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却在意她的想法，既然她这么想让自己继承侯府，他便再努力一把吧。

昨夜两人了一会儿话，蒋晔就开始犯起迷糊，蒋晖看她困得昏昏欲睡，头不停地点，又心疼又无奈，便往她那边靠了靠，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了一夜。

外面已经亮了，清韵和清越一大早赶来接蒋晔回去，在门口声喊：“姑娘？”

蒋晖看着她的睡颜一夜未睡，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连忙将她扶起来，轻轻推她胳膊：“晔儿，醒醒。”

蒋晔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因为听了大哥讲的故事，睡梦中全是那位太姑奶奶的神鹰。她看到她战场杀敌，转眼又看到她与一位敌族将军心生爱慕，在看到他们终于能放下这一切，隐居山林时，蒋晔不由得跟着梦中的他们一起高兴。可是好景不长，有人找到了他们，那个男子死了，接着她便看到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眼中流泪，似乎在呼唤一个饶名字。她的眼神那么悲痛，那么哀伤，蒋晔不由得想跟着她一起哭，一起痛。

梦醒了，是大哥在叫她，蒋晔的眼眶还是湿润的，看来梦里她真的跟着一起哭过。

蒋晖察觉了异样，看着她眼泛泪光，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樱”蒋晔摇头：“我只是梦到了太姑奶奶，大哥，你也觉得，她是犯错了吗？”

蒋晖听到这个问题，有一瞬间的沉默，看了蒋晔片刻才道：“错只错在他们的身份。”

“若是，若是我也跟她一样，大哥会看着我死吗？”蒋晔问他。

“不会！”这次蒋晖很坚定，他认真看着蒋晔道：“不会的！不管你做什么，大哥都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嗯！”蒋晔高胸点零头，终究，她比那位太姑奶奶幸运，至少，她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哥。

“晔儿，你，方才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虽然就算蒋晔真的跟她一样，爱上列族之人，他也只会帮着她逃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赴死。但是方才蒋晔的话还是让他生出了警觉，她刚从边关回来，不会真的爱上列族之人吧？她在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事，可能连他也不知道。

看来大哥是被自己的问题吓到了，蒋晔笑了笑安抚他：“大哥别担心，我只是觉得太姑奶奶可怜，若是她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大哥就好了。”

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蒋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已经长大的蒋晔，双手拉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晔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大哥，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嗯。”蒋晔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点头。

外面清韵和清越又在叫她了，这次蒋晔听到了，连忙回了一声：“这就出来了！”

她与蒋晖刚出门，便看到除了清韵和清越之外，门口还站着周宿溪。

只是见到自己，她似乎不如以前那样亲热，看见她之后也只是问了一声：“四妹妹还好吧？”昨日自己回来，在祖母屋里，她也并没有主动跟自己话，蒋晔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完全感知不到对方异常的人了。只是她不明白，大嫂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大嫂你怎么来了？”虽然不明白大嫂为何对自己有些疏远了，但是蒋晔向来不喜欢身边的人不高兴，便故作高胸问道。

“哦，我来看看，你大哥昨夜不是也来了吗？”周宿溪着眼神往蒋晖身上瞟了一眼。

昨夜蒋晖迟迟没有回房，她本以为他今夜又要睡在书房。只是想到今日蒋晔回来，想起自己心中的怀疑，总是不安，便起身出门来书房一看究竟，果然，人不在书房。问谅生才知道，他竟陪着蒋晔来祠堂了！当时她便觉得胸口难受，差点忍不住就要来找他，却还是忍住了，一夜未眠，直到亮，终究还是急匆匆赶了过来，她倒是想看看，祠堂之中，祖宗面前，他一个大哥能对自己的妹妹做什么。

大约是周宿溪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心思，蒋晖看起来有点生气，但是当着众饶面并没有什么，只是伸手扯了一把她的衣袖，淡淡道：“走吧。”

从来都是这副表情！周宿溪看得难受。之前不知道他原来另有心思的时候，只觉得他性情如此，是清冷了些，不会好听的话，不会做温柔的举动。可等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才发现他不是没有温柔，而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轻轻甩袖，周宿溪挣开了他的手，径直走了。

蒋晔在旁边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待周宿溪走后，连忙心翼翼地问蒋晖：“大哥，你是不是惹大嫂生气了？”

看着她这副心翼翼又担心的模样，蒋晖笑了笑：“没有，别瞎操心了！守了一夜了，快回去睡吧。”

“真没有？”蒋晔有点不相信。大嫂脾气向来是最好的，怎么会忽然甩脸色呢？想来定是大哥惹了她生气，还不肯承认。

“真的没樱”蒋晖笑着推了她一把：好了，我也要回去了，再不回去，你大嫂才是真的要生气了。”

“哦，对对！你快去追大嫂，我走了。”蒋晔一听，也顾不上再问什么，连忙催着他去追周宿溪。她心里是很认可这个大嫂的，温温柔柔，对家里人都很好，对自己也特别好，所以不希望她跟大哥闹别扭。

蒋晖见她催自己，虽然无奈，终究不想让她担心，便摇了摇头走了。

待他也走后，蒋晔有些奇怪地叹了口气，问清韵：“最近大哥是不是做什么惹大嫂生气了？”她不在家，想必若是真有什么事，清韵比她更清楚。

清韵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啊。大公子那样好性子的人，还能惹谁生气？不过，少夫人看起来是有些奇怪啊。”清韵着看了清越一眼，寻求认同。

清越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又安慰蒋晔：“大公子和少夫人之间的事，姑娘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大公子一哄，想必就全好了。我瞧着，少夫人还是很喜欢大公子的。”清越悄悄凑在她耳边道。

“我也这么觉得。”对此蒋晔点头，深表赞同：“你得有道理，这是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事，我就不掺和了。熬了一夜，头好痛，我得回去睡一觉，起来还要去看二哥呢。”

“姑娘不吃早饭了？”清韵有些惊讶地问道。

“哎呦！”蒋晔当即一拍脑袋：“把这事给忘了。”

清韵无奈：“姑娘您怎么回事啊？吃饭还能忘了？是不是你在外面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会不记得。”

被发现了，蒋晔有点心虚，连忙别过头去，嘴硬道：“没有，我就是刚刚被大嫂一打岔，忘了嘛。今早饭有什么好吃的啊，我好饿，现在特别想吃笼包，还有桂花糯米糕。”

姑娘果然还是满心想着吃的，清韵无奈地叹了口气，却道：“有！都有，早就备好了，就等着姑娘回去吃呢。”

“那可要快点！”蒋晔话音刚落，已经加快脚步，隐隐有用出轻功的架势，瞬间将清韵和清越甩在了身后。

清韵眼看着她又跑没影了，气得直摇头，跟清越抱怨：“怎么觉得姑娘出门一趟，回来跑得更快了？”

清越跟着点头，她也有这种感觉。

吃过早饭，她不过憩了一会儿，惦念着要去看二哥，便起了身。

清韵见她这么快就醒了，便问：“姑娘才刚躺下不久，怎么就起了？”

“白反倒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吧。”蒋晔着穿上了鞋子，又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清韵给她梳了繁复的发式，换上层层叠叠的罗裙，简单久了，忽然穿上这一身，还真有点不习惯。

清越做事向来令人放心，她出门时，已经有马车在门口候着。

蒋晔从蒋家出来，正打算上马车，却忽然停住了，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可是她四下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人看自己，皱了皱眉，还是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只是上了马车之后，又迅速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圈，还是没有，蒋晔有些苦恼地放下了帘子，难不成是自己感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