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石板街上,苔绿青白,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骑着马儿一骑绝尘。
秦风看着前方策马扬鞭,颇为潇洒的少主,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
原来少主是为了和莫姑娘同乘一个轿撵才专门备了轿撵。
莫姑娘一走,少主立马便翻身上马,带着长队来了青州,打算料理这伏雍城和江秦一代的杀手。
没想到原本心思沉稳,深不可测的少主竟也可为了个小姑娘将政事暂且搁上几日。以往永陵城内对少主示好的姑娘都能从天陵街排到城外去,也不见少主正眼瞧过哪个大家闺秀,没想到这药仙谷的莫姑娘却是个独一无二的妙人,竟让少主这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也动了春心。
秦风只觉得往后对莫宿尘拔刀的时候得小心点儿,若是一下子把握不住轻重,那死的就不一定是宿尘兄弟还是他了。
抵达青州知尉府后,除凡便与青州掌握兵权的知尉司仲商讨起了应敌之策。
一只象牙色羽毛的白胖鸽子已然在府上空中盘旋了许久,看它那圆滚滚的身子,显然是费力不已。秦风见状便禀告了少主,而后匆匆地将那鸽子脚上的字条卸了去。只见完成任务的小肥鸽不是直接飞了去,反而在地上跳了许久,从秦风手上讨走了一把玉米粒才振翅飞了去。
秦风对着长空一声长叹:“这年头,鸽子都活得比我潇洒啊。”
等到了议政内院时,才发现少主已然商量完了正事,修长的指节颇有节奏地轻敲着红木桌,不经意地看向他道:“何事?”
“字条上说,莫姑娘如今人在麓阳。”
眉目清逸,风姿翩然的男子笑道:“无妨,随她去吧。她不是想闯荡江湖嘛,等她玩累了,再带她回来。”
“是。”既然少主已然发话,秦风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觉得如今少主对这莫姑娘实在太好了些,她想如何便由着她去了,待她着实是宽容大度。
除凡从红木椅上起身走向院内,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一眼望去便是惊鸿。他只淡淡地看向麓阳所在的方向,心里想着:阿尘,这般风雨你躲了也好。待我回宫后,再迎你为妻。
暮色沉沉间,远处孤雁长鸣,霞光倾洒了一地。
麓阳城内,莫宿尘正拉着叶青萧想往那南竹馆里探上一探,没想到小叶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和她同去,更不许她一人独去南竹馆。二人在馆外闹得不可开交,围堵了一群好事的麓阳百姓,说些什么“风流妻,执着郎”“痴心男子负心小姐”的话,慢慢人群渐盛,都快把南竹馆接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了,馆内的小厮这才出来将二人赶走,结束了这场闹剧。
从南竹馆的门口被赶走后,叶青萧笑得肆意,颇有些少年意气,像是个得了糖的孩童,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左右拗不过他,莫宿尘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去那麓阳城内鼎鼎有名的望海楼大吃一顿。都说那望海楼的师傅手艺极好,做出的烤鸡外焦里嫩,且不说吃起来浓香的汁液横流,光是走到长福街上都能闻到望海楼烤鸡的味道,飘香十里,香透长街,这叫人怎能不身先士卒地去尝上一尝?
这次叶青萧倒是颇为爽快,满面春风地就带头走向望海楼了。
长福街中段,望海楼深藏市井之中,却也掩盖不了那满楼飘出的烤鸡味儿。
“小二,给我和小叶兄弟一人来一只烤鸡,再来一壶梨花春酿。”莫宿尘闻着那别桌飘来喷喷香的烤鸡味儿,只觉得口水横流,根本抵挡不住。
倒是叶青萧不紧不慢,让小二再报报望海楼别的有名吃食。
这小二一看也是个机灵的,瞧着这两个容貌惊艳的客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而后颇为热络地说:“哟,两位客官,今儿个可是来对了,正逢着望海楼东家的儿子娶亲,这两日楼内的酒菜钱都减半儿,可是能敞着肚皮放肆吃了。”
莫宿尘听言后只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还恰巧被她赶上了,不禁喜上眉梢,看着小二赶忙催他说说望海楼除了烤鸡外有什么别的吃食。
这自是小二这行当范畴内的事儿,只见这精干的小伙儿颇为熟练地报起了菜名,什么水晶肴肉,笋尖玉片烧,腊味鱼合蒸,灌汤肉包,酥黄独,樱桃煎……光是这一个个名字都听得莫宿尘直流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去后厨先闻闻味儿去。
叶青萧看着她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可爱,便让小二样样都上一盘。就为了她如今这两眼放光,精神奕奕的娇憨模样,也得满足她一饱口福的愿望啊。
而莫宿尘此时根本就无瑕顾及其他,只见她眼神都快粘在别桌刚端上来的吃食了,满楼的烤鸡香味儿更是让人饿极,莫宿尘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想着一路上光靠着叶青萧带的干粮和打来的野兔过活,顶多是填饱肚子,根本没什么手艺可言……如今在这望海楼里却是酒菜管够,各个吃食都色香味俱全,她现下只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哪怕只是一刻钟也要比她在药仙谷密道里迷路的时间还要长上许多。
好在望海楼做菜的速度尚可,等到两只香味四溢的烤鸡上桌后,一道道卖相极佳的菜肴也紧接而来,那壶梨花春酿更是清香扑怀,可乐坏了莫宿尘,她当即就拿起碗筷大快朵颐,也顾不得什么药仙谷谷主的风度了,当撕下鸡腿看到烤鸡流出的浓汁时,莫宿尘只觉得此生都圆满了。
叶青萧只看着这小姑娘不在乎形象只在乎吃食的模样,觉得她和一旁惺惺作态的女子着实不同,独有一份儿的天然去雕饰,可爱翩然,娇憨自在。
待到酒足饭饱,小二让付钱时——
莫宿尘先是一愣,摸了摸全身也没摸出个值钱的玩意儿来,而后窘迫的看向叶青萧,一副“江湖救急,你姐姐我就靠你了”的样子。
没成想叶青萧却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来。
当即小二和莫宿尘都看直了眼。
付过钱后,莫宿尘只愣愣地看向叶青萧说:“做杀手的都这般有钱吗?你看看我这条件,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