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是在教训本府吗!?民变造反的都能免罪招安,何况王辅臣还为剿灭悍匪飞天龙立下头功,有何不能免罪的?世子如对本府有何疑义,可教你父王上本弹劾,不过,本府也会上书禀明圣上,为大同府的百姓免遭战乱之苦,为我大明江山稳固,即便圣上怪罪,这包庇罪犯的罪名我领下就是了!”马士英说得慷慨激昂,实则他真的没把代王府放在眼里,他有这个底气。
这些个藩王在皇上眼里,除了会鱼肉百姓,已然没有任何存在感,他还弹劾九边重镇知府?说白了,奏章送上去,皇上把它当个屁算是好结果,搞不好还得挨顿骂,地方政事,你个藩王瞎掺和什么?
朱彝梃本来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以窝藏重犯和谋反的罪名,杀了周羽,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以藩王的身份状告一介草民,还有人证在手,可结果却被周羽成功翻案,真是见了鬼了。他气得脸色铁青,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马士英也没搭理他,示意衙役退下,脸上立马堆起笑意,起身走到周羽跟前,拉起周羽的手就往后堂走,“来来来,二位里面叙话。”
三人穿过二堂来到三堂,也就是知府的内宅,周羽一看,得嘞,今儿的危机算是化解了,心说得亏带了徐蕴奇,没想到这人有如此胆色。三人亲切地交谈了半个时辰,确定了卜喇库部迁往周家集的具体实施细节。最后,马士英不忘关心一下周羽工作:“怎么样?团练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尽管跟本府提,本府全力支持你!”
“困难倒是有一个,近年连年干旱,庄稼歉收,农户温饱尚且不足,团练粮草更是捉襟见肘,大人可否免收几年的税收啊?”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周羽提出了要求。
“嗯,这倒是实情,这样吧,我把此事上报巡抚大人,由我两人联名上书朝廷,免去你大同县三年税收徭役。”马士英答应得很干脆,他知道,不给周羽点甜头,这安抚蒙古人的事情人家怎会尽力呢?
“大人为防止内迁蒙古部落再度反叛,精心谋划安置方案,蒙汉杂居、安排生计,既节省了朝廷开支,又使其安心事产,实乃我朝开国以来一大创举,亦为大明江山稳固做出了巨大贡献。大人体恤百姓疾苦,不惜冒犯皇室贵胄,怒斥代王世子,这番浩然正气,实为我大同百姓之福啊,令在下仰慕之至,草民在这里为大同县黎庶谢谢大人了!”周羽说罢一躬扫地。
“哈哈哈哈,不敢当,只是分内之责罢了!”马士英听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词,十分受用,得意地抚摸着胡子。看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言不虚啊。
从府衙出来,周羽、徐蕴奇二人来到张啸的商行,要了两匹马,出城回周家集了。路上无聊,周羽突然对徐蕴奇的身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说此人不但精通财会业务,而且战略眼光独到,更让人惊奇的是居然口才极佳,胆色过人,到底是什么家庭培养出这样的全才啊?
起初徐蕴奇好像不大想说,但在周羽的再三追问之下,他才道出实情:他祖籍绍兴,祖父乃是大名鼎鼎的著名文学家、书画家、戏剧家、军事家、各种家徐渭徐文长,自幼饱读诗书,大概又得祖父优良基因遗传,性格洒脱又博闻强识,游遍九边重镇,却看到了蒙古、女真鞑子的嗜血,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朝廷的腐朽无能,于是对这个社会失望透顶,更对科考功名不屑一顾,因为太过聪明,始终觉得满朝上下都是傻逼,我这么一个正常人怎能和傻逼为伍呢?可是在遇到周羽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希望,周羽在他眼里是聪明人,而且是带领大家一起变聪明的人,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共事令他身心愉悦。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说你的身世呢?”周羽很好奇。
“我祖父是我祖父,我是我,为什么要用祖上的光环博得别人的赞赏呢?”徐蕴奇淡淡地说道。
“嗯,你已不需要老爷子为你撑腰了。”周羽道。
周羽、徐蕴奇二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周明海、宋应星、渠宗海、王辅臣等人都在周羽家焦急地等着消息,大家都不知道此去祸福如何,待二人喝了口水,喘匀了气之后,由徐蕴奇把经过简述了一遍。众人听罢,都喜不自胜。
九月初一,户部下达公文,命蒙古卜喇库部七千人内迁至大同县周家集,同时减免大同县三年徭役赋税。消息传开,全县沸腾,百姓苦徭役赋税久矣,尤其是在兵荒马乱的明末,因缴粮纳税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如今又恰逢收秋粮税款的时节(张居正一条鞭法改革后,田税可折合成银两上缴),惊闻不用缴税了,家家户户笑逐颜开,在周铁嘴的宣传下,全县百姓都知道周家集周总兵为民请命,免了赋税,都是感激涕零,更有甚者,直接挂了周羽画像在家供着,早晚三朝拜、像前一炷香。
八月二十日会议召开后,周羽定下了今后的战略方向,十二个字:韬光养晦、发展经济、训练精兵。鉴于会议对历史走向产生了巨大影响,在后世的史书中,把此次会议称为“八二零会议”。周羽现在有各种事情要处理,忙得不可开交:卜喇库的骑兵改编、蒙古百姓工作安置、公寓修建、水泥厂二期扩建、粮库建设、轴承研发、学校科研实验室建立、枪械(子弹)制造、火炮制造……想想就头疼,可是还得咬牙干。于是按照难易程度和轻重缓急,周羽进行了安排,内迁公寓住房建设,由周明海负责,水泥厂二期项目,由侯氏父子负责,粮库建设由徐蕴奇负责,周羽除了决定选址外一概不再过问;蒙古百姓工作安排,由张大寿、侯三舍、宋应星协商;实验室建设由宋应星负责。小小的周家集又开始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