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做梦也没想到,明明自己抓了一手好牌,却被周羽那厮给搅了个稀巴烂。周羽和泰松公主逃跑了不说,雪雁那小丫鬟居然也趁乱不知所踪。
昨天多好的局面啊,不但将泰松公主控制了起来,眼看就要完成贵英洽交给自己的任务,顺带还捉了周羽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这着实让范永斗兴奋了一把,却没想到,烤熟的鸭子居然还能飞了。
要知道,自己刚刚投到蒙古人那里,就担任了驻大同右卫城细作首领的职位,在蒙古军中,这是很多汉人奋斗多年都无法企及的目标。
为此,很多人在贵英洽面前说范永斗的能力不行,区区一介商人,如何能做好情报工作?更有甚者,在范永斗面前冷嘲热讽,丝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之情。
范永斗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多年的社会阅历让他懂得隐忍,他要像捕猎的猛虎一样,等待猎物上门,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范永斗会用战功堵上你们这些庸才之口,到时再把你们踩在脚下,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而就在昨晚,拿下泰松公主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些小人跪在地上求饶的画面。
可是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周羽,要不是他,泰松公主翻不起大浪来。难道他是上天派来,专门跟我做对的么?范永斗愤愤的想着。
在得到手下关于泰松公主和周羽都不见踪影的消息之后,范永斗明白,以周羽赶尽杀绝的风格,自己这个据点算是保不住了,明天一早,绸缎庄就会遭到官军的查封。
于是,他吩咐手下连夜收拾好东西,天刚一蒙蒙亮,就带着所有人,扮作商队,出城逃跑了。
他们一路狂奔,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出了杀胡口城门。
范永斗回头望了望高大的杀胡堡城墙,心里暗暗发誓,周羽,你等着,我范永斗还会回来的!
范永斗一行二十二人逃出险境,精神立即放松了下来。
虽然已是秋天,但临近中午,太阳依旧很毒,汗水在人们满是黄色细尘的脸上留下道道泥痕,马蹄和车轮扬起的黄沙让人呼吸困难,沟壑纵横的黄土大地上,没有可供几棵可供纳凉的树木。众人停下脚步,在两辆大骡车厢投下的一点儿阴凉中坐了下来。开始拿出水和干粮,吃了起来。
范永斗还没喝两口水,就感觉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了起来,随后北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范永斗手搭凉棚,向北面望去,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疾驰而来百来健骑,身后尘土飞扬。
顷刻间,骑兵呼啸而至,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手持马鞭,背后一张长弓,面色白净,颌下短须如同墨染一般。
年青骑士见到路边的范永斗等人,右手猛然一勒缰绳,口中长啸一声,“吁——”,那匹黑色的战马嘶鸣着,飞奔中的身体立了起来,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他身后的骑兵也都纷纷带住了战马。在这么快的速度下能够勒住战马,显示出了这支骑兵高超的骑术。
年青骑士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范永斗,惊讶道:“是你?”
范永斗此时也认出了来人,原来他就是泰松公主的未婚夫兖楚克台吉,于是赶忙右手置于胸前,躬身施礼道:“属下范永斗,见过将军!”
兖楚克也不回礼,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范永斗,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多兰现在何处?”
“公主本来已被我拿住,但却被大同团练总兵周羽劫走了。现在应该还在右卫城。”范永斗道。
兖楚克听罢瞪大了眼睛,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愤怒地扬起马鞭准备继续前进。
“将军不可只身犯险!”范永斗大声说道。
“多兰已经跟着卑鄙的汉人跑了,难道我能够无动于衷吗?”兖楚克咆哮道。
“将军,汉人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将军是草原上的雄鹰,岂能为一只麻雀折了翼呀!”范永斗身边的一位老者劝道。
“巴雅尔大叔,多兰不是麻雀,她是纯洁的羔羊。”
“羊儿吃饱了草,自会回家的。”
“你们不必多言,我兖楚克言出必行,这次一定要把多兰带回来!”说罢,兖楚克带着他的手下策马而去。
兖楚克不是傻子,他知道以一百骑冲击杀胡堡和右卫城是以卵击石、有死无生,可是,在他走出归化城的那一刻,心里就形成了一个大计划。
他得找到援军,而他最可能骗来的,就是鄂尔多斯万户的军队。鄂尔多斯万户首领封号为济农,如今在位的济农叫做额璘臣。
自前年林丹汗击败鄂尔多斯部、哈喇慎部和土默特部联军之后,三部臣服。而鄂尔多斯部却因此出现了分裂的趋势。
如今额璘臣已不能完全节制各部,鄂尔多斯万户所属的一百五十苏木拉帮结派,隐约呈现四十二个小部落。
现在额璘臣被林丹汗召到归化城商议出兵南下之事,鄂尔多斯的混乱正给了兖楚克的可乘之机。
兖楚克到达鄂尔多斯之后,以林丹汗的名义召集一百五十苏木首领开会,矫诏命令每苏木出丁五十骑随他攻打右卫城。言语中对额璘臣颇为不敬,说他老迈昏聩,已无法领导鄂尔多斯万户。
兖楚克暗示此次林丹汗召额璘臣入对,已有废他济农封号之意。如此次南下劫掠成功,战功大者或可取额璘臣的济农位置而代之。
另外,山、陕各地民变吸引了明朝大部分军力,去岁明、蒙双方又开互市,明军大同边防孱弱无比,如发动突然袭击,明朝大量的财富和女人都是蒙古大军的囊中之物。
听到兖楚克的极具诱惑力的煽动,各位村长也不辨真伪,均表示以兖楚克马首是瞻。为了避免竞争对手取得更大的功劳,很多苏木自愿出了更多的人马。其实,经历了连年的大战,各苏木壮丁凋零,大部分苏木已不足一百五十户,但为了出兵,各苏木临时抓了所属地区的汉人壮丁充数。
仅仅经过半天的动员,兖楚克出乎意料地召集了近万名骑兵,浩浩荡荡地向杀胡堡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