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

卜掌柜摇摇晃晃走来，到得门口的时候，在灯光照射下看得更加清楚，却见他身上可见十几道淌着血的刀伤，嘴角也残留着血渍，显然受了重伤。

手里包裹向下滴着的水却是粘稠的血液。

“你这是……”闵柔惊疑不定。

卜掌柜将手里的包裹往地上一甩，道：“这是司仪太监总管何常的人头。”

包裹包得不严，这么一甩下已然摊开，果然就见里面露出来一个人头，闵柔看去，粗略可见的确是何常的模样。

“你刚去东厂杀了何常？”闵柔讶道。

卜掌柜点点头，就地坐下，盘腿运功疗伤，才松了口气，道：“白天的时候，那个杀手接近唐大师的时候我也在附近，不过当时没有认出那是伪装者，一时大意没有插手。

“直到施盟主在街道上与那杀手动手，我才明白到那是伪装成闵姑娘的杀手。那时杀手战败借用烟雾逃走，我在局外锁定了他的身影，便一直追踪着他，那人轻功极高，我只能远远吊在后面。

“最后我见他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进入了东厂总部，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司仪太监总管何常。

“唐大师是我最憧憬的高人，我也一直在暗中保护着避免有人打搅到他。而这一次，竟然杀手差点得逞了，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一等到天黑之后，就潜入了东厂里，将之击杀，为唐大师报仇。

“那些东厂番子也是厉害，我虽然得手，但是逃出来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不过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成功逃出来了……咳咳……”

这么一番话听下来，闵柔与施公寿两人都大概明白了情况，施公寿对闵柔道：“这位就是你之前所说的组织里暂时离开队伍的侠士吧？”

公孙牟是专业的，且施公寿之前并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在精心伪装下，连施公寿一时也看不出伪装来。

闵柔点点头，看着公孙牟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后面可有追兵？”

这话看似在关心追兵问题，其实是在质问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个据点才刚确定，他们还没有告知外人，公孙牟却能准确的找到，不得不让人怀疑。

“放……放心，我已经甩开了所有追兵才敢过来。我闯荡江湖这么久，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公孙牟深吸几口气，一副用功疗伤的模样，道：“至于这个地方……实不相瞒，在施盟主第一次来店铺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是他是乞丐模样，但我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为了避免唐大师被打搅，我有义务对任何可疑的人进行调查，所以一直跟踪着他知道了这个地方。后来我知道了施盟主是在为唐大师效命，必然会加入组织，而组织里的活动不方便在店里进行，所以这里就是唯一的地方，才直接找了过来，事实证明，我推测得没错。”

解释有理有据，闵柔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而且对方现在身受重伤，又立了大功，继续质问就太不友好，于是闵柔没再多问，来到他身后，右手抵在他后背，运功过去助他疗伤的同时，顺便探测他是否真的有内伤。

结果内力涌入之后，发现果然五脏六腑皆有极其严重的损伤，如果应对不及时，极可能丧命。

内伤也是装不出来的，如果为了骗取信任故意打伤自己到快死的程度的话，那么此人城府未免太深了些。

再加上拿来的这个人头——闵柔刚才顺便检查了一下，人头并没有戴人皮面具，的的确确是真正的司仪太监总管何常，这也是装不出来的。

似乎，这些线索的确证明卜掌柜所言不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证明他的确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忠贞之士。

既然是忠贞之士，倒是可以让他重新回到组织里来。

————

回到店铺之后，张彩依早已没了之前逛街时候的那股兴奋劲，整个人看上去又有些胆战心惊、杯弓蛇影起来。

唐进知道，那是因为刚才遇到了范旭等人，那身飞鱼服让她重新想起了当初家庭被锦衣卫查抄的场景。

唐进暗暗叹气，白天闵柔好不容易才重新疏通了她的心理，现在看来，又白费功夫了。

这种情况唐进只能温言劝解几句，不过用处不大，只有等时间慢慢冲淡。

将买的东西在后院里重新安置摆整齐之后，张彩依也洗漱完毕，唐进将她送到房间里去休息之后，自己才再梳洗，之后熄了灯，回到了二楼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才刚躺下，突然门外敲门声响，唐进起身开门一看，却正是张彩依站在门口。

此时的张彩依裹着睡衣，神情有些惊怕。

“怎么了？”唐进忙关心的问道。

“我……我怕，我睡不着。”张彩依低下头，轻轻说道：“之前每次睡觉都是闵姐姐陪着的，这次我一个人，又想起了刚才外面的事，闭上眼之后，就好像回到了当初……我……”

说着说着，张彩依慢慢抱着头蹲下了身子，身子微微颤抖。

“别怕别拍，有我在。”

唐进忙跟着蹲下，拍着她背安慰着，待她情绪稍缓，忙拉着她进屋，免得被夜风吹到生病。

将她引到桌边坐好，唐进重新点起灯，然后为她倒了热茶。

“没事，你就在这里睡，我坐这里守护着你。”唐进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道。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张彩依喝了口茶，此时听了唐进的建议，忙道：“可是你怎么办？”

唐进笑道：“没事，偶尔的熬夜对我影响不大。”

前世里，加班熬夜是常态，他早已习惯了。

“可是……”张彩依不安道：“我怎么可以因为我而影响到你？”

唐进苦笑道：“真的没事，你也太小瞧我了，要是这点苦我都吃不了，我还算什么男人。”

张彩依低下了头，良久之后才似乎下定了决心，突然说道：“要不，我们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