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的夜晚,杰夫突然醒来,不知道是什么突然惊醒了他,露丝仍然在他身旁轻轻的呼吸着,然而杰夫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过几分钟后,他听到了,一种遥远的、幽灵般的呼啸声从寒冷的天空滑下来,随着一种模糊的、狂野的自由脉动的音调跳动着。
杰夫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摇开窗户,心怦怦直跳,抬头望着夜空,他看见它们在天上飞着,长长的、像流线一样疾驰的野鸟,在星空下飞向南方,突然间,一种想从窗户里跳出来的狂野冲动,在杰夫的心中盲目的喧嚣着,他想跟着鸟儿们飞入干净、寒冷的夜晚。
杰夫背上巨大的翼肌本能的绷紧了,但在他的睡衣外套下,只有翅膀的残肢在活动。
突然间,他瘫软无力,浑身颤抖,被一种盲目涌动的感情吓住了,杰夫刚才真想离开露丝。这个想法使他胆战心惊,仿佛是对自己的背叛,他爬回床上躺了下来,坚决的把耳朵闭上,不再聆听那悠远而欢快的呼啸声,穿过黑夜向南方奔飞而去。
第二天,杰夫毅然投入办公室的工作,但那天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窗外那片蓝色的天空,从那以后,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在冬春两个月的漫长岁月里,他心中原先那种狂野的渴望在变得越来越像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春天里那些飞禽北飞的时候,这种痛苦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杰夫蛮横的对自己说:“你是个傻瓜,你爱露丝胜过世上的一切,而且你拥有了她,你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在不眠之夜,他又一次安慰自己:“我是一个男人,我很高兴和露丝过一个正常的男人的生活。”
但在他脑子里那些古老的记忆中,有个秘密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飞行吗?记得你第一次飞起来时那种疯狂的兴奋感,第一次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俯冲、滑翔吗?”
街道外面的晚风呼唤道:“还记得你如何和我一起在星光下,在沉睡的世界之上奔跑吗?还记得你如何边笑边唱,用你的翅膀与我搏斗吗?”
杰夫·杜兰德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声说:“我不后悔那样做,但是...我不是...”
露丝睡醒了,问杰夫说:“杰夫,出了什么事吗?”
“不,亲爱的,”杰夫说,但当露丝再次入睡时,杰夫感到滚烫的眼泪刺痛了眼睑,他睁开眼睛,盲目的低声说:“我在骗自己,我想再飞一次。”
但在露丝那里,杰夫尝试忘掉这种感觉,用舒适的环境、他们的家和他们的朋友的欢乐来麻痹自己,掩盖了他那盲目埋藏的渴望,他努力征服它,摧毁它,但却做不到。
当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杰夫就心痛的注视着燕子在夕阳中飞掠而下,鹰在遥远的蓝天中高飞,翠鸟惊心动魄的俯冲,然后,他又怨恨的在心中指责自己背叛了对露丝的爱。
那年春天,露丝害羞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杰夫,明年秋天...我们的孩子...”
杰夫被吓了一跳:“露丝,亲爱的!”然后他问,“你不怕它可能...”
露丝自信的摇了摇头。
“没有,怀特医生说孩子不可能像你那样生下来就不正常,他说导致你生下来就有翅膀的不同基因特征肯定是隐性的,而不是显性的,而且不正常的基因不可能遗传,你不高兴吗?”
“我很高兴!”杰夫说着,温柔的抱着露丝。“这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
威尔逊·贾斯汀听到这个消息笑了起来。“一个孙子,太好了!杰夫,你知道它出生后我要做什么吗?我要退休了,留下你做公司的头儿。”
“噢,爸爸!”露丝叫了起来,高兴地吻了吻她的父亲。
杰夫结结巴巴的表示感谢,他对自己说,他所有那些模糊的、不合理的愿望都就此结束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比露丝还多,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杰夫以新的热情投入工作。
有几个星期,杰夫在计划未来的事情时,确实完全忘记了过去那种盲目的渴望,他对自己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