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特的话给了夏果一些安慰，但也就是“一些”罢了。

猎魔人试炼的第二环对于夏果来说依旧是变数最多的那环。

这种担忧紧张的情绪，甚至冲淡了夏果得知脚下还封印着一条远古黑龙的震惊感。

夏果很清楚，自己无法从猎魔人们那里得到什么帮助，就算是和自己一起叹气的鹿娘阿卡丽，也一样相信“命运的决定”。

所以亡灵去找了自己的同胞，夏果敲开了神官的门。

敏锐地察觉到了访客异样的情绪，希德妮引着夏果坐在了圆桌旁，神官如水的眼神让亡灵平静了下来。

“怎么了？”

试炼的内容是不能泄露的，夏果只好问了希德妮一个问题。

“我将要面对的试炼，或许需要极强的运气才能通过……这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希德妮正在给夏果倒茶，热水的雾气若隐若现，听到这里，女妖神官的手停了停，她又拿了一个茶杯，然后往杯子里倒了一半的水。

接着，希德妮把倒满水的杯子和倒了一半的都推向了夏果。

“这是人类。”希德妮的小手指向了那满溢的杯子。

“这是被遗忘者。”神官的手转而指向了只有一半茶水的杯子。

“我们比起人类而言，少了许多东西，我们无法正常的繁衍，没有曾经的情感，甚至‘被遗忘者’本身也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没有人会认为憎恶和女妖是同一个种族，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因为，能再次苏醒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们逃避了轮回之苦，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你还认为自己的运气不够好吗？”

“夏果，我这几天一直在向圣母祈祷，期盼你能顺利通过试炼，瓦尔娜大人告诉我，被遗忘者内部现在有太多的问题，我们越来越像真正的行尸走肉了，需要有一个目标，一个让所有亡灵重新站在一起的目标……”

“你一定要成功，夏果，猎魔人组织手里，或许就有我们需要的那个答案。”

“……”

夜深了，夏果躺在床上，想着下午希德妮对自己说的话。

答案？旧日的英灵？这个目标对于亡灵来说或许无关痛痒，被遗忘者最开始的目标是侵占整个大陆，只不过“生者”的力量不容小觑，黑色天灾即使有着巨大的战争优势，也被拖入了僵局里，最后，希度维斯出现了。

存在国度便意味着有了退路，即使大多数亡灵悍不畏死，他们也一样是有智慧的高等生物，对于背叛和牺牲，亡灵们比人类更熟悉其中的门门道道，十三位大领主的出现进一步分割了被遗忘者的势力，即使在外界看来希度维斯依旧坚不可摧，但是所有的亡灵都很清楚，现在的希度维斯已经不是当年的黑色天灾了。

死灵发生器的交易和转送就已经透露了某些信息，这在以往是不敢想的，贩卖上级军火？无论莱恩帝国付出了什么，这对于希度维斯来说都是一个明显的让步。

那些袭击商队的石像鬼……很显然，希度维斯里也有不同的声音，有几位大领主并不愿意让这场交易圆满完成。

在这种环境下，那位瓦尔娜大人，还有猎魔人的狼学派，为什么会默契地达成一致，认为只要两方有了沟通，就能够改变眼下的僵局。

偌大的拼图里，夏果缺少了最关键的那块。

亡灵明白，猎魔人组织依旧有自己尚未知晓的深层秘密，而这个秘密，一定是要在自己通过试炼之后，才能获得了。

三道试炼……夏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

“凡人，睁开你的双眼。”

夏果已经习惯了在梦中被“唤醒”，这种古怪的状态让亡灵意识到，新的麻烦找上了门。

夏果依言睁开了眼睛，在梦中他依旧有着正常的视觉，而此刻焚尽人间的黑火席卷了整个世界，夏果感觉自己身处地狱，可是即使是在地狱，周围的环境也不应该是这样毫无生机的状态。

这是一个焦黑的浮空岛，黑火和焦土构成了所有的元素，夏果感觉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在吸入滚烫的气息，肺快要烧了起来，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之一。

一只巨爪攀上了浮空岛的边缘，硕大的龙头出现在视线的外沿，纯黑的眼帘划过黄澄澄的巨眼，毁灭和死亡的意志统领了此地。

“奈法利安……”

夏果情不自禁地说道，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即使是在梦境中，上位龙族的威慑也让地球人一时无法动弹。

“默念我的名号，凡人，你被赐予了一项光荣的任务。”

随着龙头的升高，遮蔽天日的双翼出现在空域里，死亡之风席卷着灰烬盘旋而上，这座小小的浮空岛仿佛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一样。

艰难地抬起头，夏果注意到有黑红的锁链紧缚着龙王。

“吾已经被迫沉睡了千年，这是对吾最大的侮辱。红龙背叛了吾，可耻的蠢货们！凡人，猎取一头成年红龙的心脏，把他的血献祭给我，吾自由之日，便赐你永生不死。”

“吾亦可以赐予你土地和宝藏，与我完成誓约，黑龙的丰藏任你取用……”

“我拒绝。”

“吾……什么？！？”

“我说……我……拒……绝……”

奈法利安的愤怒固然让人恐惧，可是比起之前失去双目的“工匠之神”来说还差了点意思，那一方无边黑夜的小世界，背后全是杀意，纯粹的就像是黑和白的对比一样。

和那种杀意压迫比起来，黑龙的愤怒对夏果来说就没有那么大冲击了。

睡眠中被拉扯到这种似梦似精神世界的领域，夏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茫然的青年了，他隐约察觉到了如何主动脱离这里的方法。

猛刺冲刺起来，夏果纵身一跃，在黑龙充满恶意的注视中跳下了浮空岛。

龙爪一划而过，并没有抓住“自杀”的夏果，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地球人翻转了身体，竖起了一根中指，对着远古的黑龙王大放厥词。

“连我到底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赐予我永生不死’，难怪阿卡拉大人会说你无法蛊惑到我。”

“就你这眼神还想让人替你卖命，吃屁去吧！！！”

奈法利安愤怒的咆哮声中，夏果消失在了黑沉的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