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箐惶恐,紧绷着的身体猛然卸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神惊惧,眸底氤氲着雾气,嗓音中带着哀求,“郁大小姐,我不知道我做错了哪里,若是我言行有所不当,希望不要牵扯到家父,我甘愿受惩罚,对不起。”
先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蒙面人拿着匕首抵在她身后,强迫着威胁她来郁家作此证,不然按她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来的。
难怪爹爹常要她疏远是非,以免引火烧身玩火自焚,她不知郁欢秉性,但看此番行径,指不定是要为难她家以宣泄怒火。
郁安歌抬袖抹了抹眼泪,笑容比那四月春风还要暖,她小跑着过去把郁箐慢慢扶起,软糯道:“你说什么傻话呀,大姐姐又不是眼盲心瞎的人。”
若非郁箐的一袭证词,恐怕她今日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算大姐姐想保住她,都难。
“你脸还肿着,耽搁不得,你先回去,乖乖等爹回来,爹很快就会回来的。”郁弘在郁嫣然耳边低语着,脸上的温柔是郁欢从未曾见过的,随后他收起周身温暖,气腾腾地回到原位坐下,“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说起郁宽,其实是他的亲兄长,乃是同父同母所出,同为嫡系。
….
门帘轻轻响动,穿着朴素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徐徐踏进门槛,他脊梁挺得很直,眉宇间有股天然的正气,浩然大气端庄正派,然而他眼里却是木然的,好似丢失了什么东西。
老夫人放眼瞧去,倏然红了眼眶,泪水径直从眼角滑落,她张了张嘴,话语卡在喉咙里,到底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见过…郁老夫人。”郁宽淡然行作揖礼,从进门到现在,他冷漠的脸上都未出现半分松动。
他侧身,直到那眼神落在郁欢身上,眸底才泛起微微笑意,温声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啊,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郁弘偏宠外室冷落嫡女一事京都何人不知,他有心无力,帮衬不了什么,就连他的出现,也许都算得上是种麻烦。
初夏上门说是郁欢派来请他的时候,他那颗早如死水一潭的心湖仿佛忽然间荡起了阵阵涟漪。
郁欢颔首,唇畔勾起一抹客套的笑,“还好,多谢郁宽伯伯关心。”
前世她几乎没见过郁宽,只知这个旁支的存在,对这个人一概不知。她怎么觉着郁宽瞧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人,其中的深情和怀念,让她难以忽视。
不过这份情是从何而起,她根本无心探究。
郁弘捏紧了拳头,整张脸臊成猪肝红,怒气更甚,“现在人也到了,到底有什么事,你赶紧说。”
他恨郁宽,哪怕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谋面,那份仇恨仍旧无法磨灭,反是越演越烈。
“现在郁府的人都到齐了。”郁欢漠然扫过在座众人,拍了拍有些凌乱的裙裾,施施然起身,朝着老夫人恭敬福身道:“祖母您年事已高,有些事情就让我来替您作主吧。”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
“好。”
郁弘的怒吼声还不曾落完,便听老夫人低哑地应答道,那双布满皱纹的眼里满是沧桑,鬓角的少许白发散落在额前,更显老态,那深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郁宽身上。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就已近十七年了,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现如今却已是花白了发丝,死气沉沉。
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肯开口唤她一声娘啊。
姑娘的声音如山涧清泉般清凉,温润笑意中仍可窥见一丝冷意,“当年之事我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但郁宽伯伯和父亲您同为祖母祖父所生,又年长于您,若非当年他意气用事选择自立门户,想必如今的郁家已然交到了他的手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郁弘咬牙切齿道。
他不由联想到郁欢所提两次的那个建议,莫不然她是要…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他可是她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