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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募的业务是“募投管退”——募资、投资、投后管理和退出。因为基金的钱不是自己的钱,自己的钱可以做长远的投资,但是基金的钱是LP(有限合伙人,出资方)的钱,退出才显得至关重要,一来给基金丰富了成功案例库,二来可以给LP以鼓舞,让更多的资金投入到行业之中,推动行业良性地循环。

伍老对夕珐的决策和熊维坦的现状颇为不满。

“当时投资的重要前提之一是:两年内实现退出。三年后的现在,传统业务快速贬值,二级市场转熊,IPO被行政性地暂停了四个月,不确定性因素越来越多,你怎么打算?”

伍老语气严厉,市场要求被敬畏,除非夕珐纠正,否则她会一直碰壁。

“IPO这两年的隐性门槛非常高,而且老是在变……”

“借口!退出的渠道并不只有等着上市这一条!”

“可是兼并收购的对价实在太低了。”

伍老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道:“好高骛远是投资大忌,容易成为被人利用的弱点。如何确保申绥不是在误导你、糊弄你?投了巨资,占了股份,作为大股东却连知情权都缺失!”

结果说明一切,现在进退两难。

稍稍冷静下来想想,真的是自己考虑不周,太轻信申绥了吗?

伍老见她似有反省之态,趁热打铁指示道:“降低期望值,更多地介入公司的管理,派人入驻加强监督,尽早实现退出!”

夕珐领命。

★☆

申绥正出神地望着夕珐悠闲地烫茶壶、加茶叶、注水……她将长发捋到了一边,搭在右肩上,有股别样的风韵。

“申老的女儿也辞职了,一切碍眼的人物都主动消失,真是清净啊!”

听到美女的赞叹,尤其是搔到自命不凡之痒处的赞叹,申绥满面红光。

倒好茶后,夕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申绥粗胖的双手捧起小小的茶盅,听夕珐继续说道:“根据我们之间的协议,下一步是将公司总部迁到上海,便于未来与融资方对接,也方便我们监督。”

申绥啜了一口茶,直勾勾地看着夕珐上下交换了架起的白玉般的长腿,品了一会儿,咕的一声,咽了下去:“是是,行政已经在办理了。”

“到了上海,一年内将业务范围覆盖长三角地区的主要时段和频率。”

“团队已经在搭建了。”弓身,堆满了横肉的脸向着夕珐凑近,“但是,资金这块……”

一双猥琐的小眼睛骨碌碌在夕珐身上乱转。

又是钱!“我们会视情况考虑是否追加投资。”

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好!好!”申绥笑得眼睛眯成了线,放心地坐了回去。

“那么最后一点,财务负责人由我方委派。”

“关于这点,是不是再讨论一下。”申绥涎着脸说,“业务还要扩展,兄弟们不想被扼住喉咙啊……”

“既然申总已经高升,业务一把抓,也看不上财务这块了吧。还是……啊,难道说财务总监的职位除了融资,还有别的功用?”

“哈哈哈,陆总是个明白人,就不要拿我取笑了。”

“明白什么了我?”夕珐存心试探。

申绥的视线这才移开了夕珐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双手抱臂——

“我们既然签了投资协议,经营由我负责,派一个人在财务方面管头管脚的,达不成KPI谁负责?”

夕珐听出他不愿意让出财权。啜了一小口茶,脑中飞速地运转起来:自己对这个行当业务不熟,需要他来做业绩,说到底,JL资本关心的并不是财务的日常,而是估值能做多高。所以,监督是有监督的必要,能够给投资人一个交代,但她更不想和管理层关系弄僵。申绥的要求也并不是不能妥协。

于是,退了一步,说道:

“要不,双方都派一个财务总监,你方为主,我方联席。”

“联席?”

“资方不参与经营,但需要保证知情权。”

“可是……”

“这安排你还不满意?我们也需要应付内部的质控和取信未来的买方。”

“行业里的规则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背景好,又听话,口风紧,她只会向我汇报,所有的事仅限于我俩之间,不会外传,尽管放心吧。”

“人心是最难把握的,陆总千万别过于自信才好。”

夕珐不由地讪笑——

“你以为我会犯下申老的错误么?”

申绥的脸一下子涨红到脖子根。

夕珐起身走到窗前,漆黑的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随性的凌乱为她添了几分俗世风情。她打开帘幕,陆家嘴商圈尽收眼底,一轮夕阳挂在城市的中央,一小时前它还是那么地刺眼,转眼却在西下的过程中褪去戾气。

“一个可以说是我看着她长大,也可以说是我调教出来的人,完全可以为我驾驭的角色,我会叮嘱她好好听你的话,并且——”

顿了顿,稍稍犹豫了一下自己接下去要说的,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她是我继母的女儿,和她妈一样为了钱,看别人的脸色而憋屈地活在世上,我们俩人性格完全不同,我怎么会认这种人做自己的妹妹?啧,衰神的气场。所以,我也不会介意你对她下手——前提是,有利于我方退出,尽管去做。你放心了吗?”

小鬼说不定反而享受折磨,这是她的宿命,一个讨债鬼想活下去且体面地活着,往往要付出比常人更惨痛的代价……夕珐突然一阵兴奋——

“明白了!成交!陆总是我的贵人,我一定要好好答谢!!”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这下才彻底落了地。

夕珐依旧望着窗外,正值下班晚高峰,她像在观赏一部无声电影,嘴角掠过一丝丝藏不住的邪笑,与十分钟前的雍容闲雅判若两人,连申绥都感觉到些许不适,不自觉地把视线转向他处。

“哼,谢我什么?”夕珐享用完了罪恶的回忆,无缝对接回了现实。申绥忙从脚下拿出包装严密的礼品盒——

“这是上了年份的老茶,陆总一定要亲、自、品尝。”

夕珐眼神示意了一下助理,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既然说到了茶,申总也品品我义父送的一款。”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助理拿来一罐上好的茶叶和一套紫砂茶具,夕珐重新烧水、亲自煮茶,动作如行云流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申绥受宠若惊,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连声说好,甚是极品。

夕珐见他识货,笑道:“我以前觉得这茶苦,现在愈发地觉得香甜可口呢。”

一个监督者是力挽狂澜,还是自甘堕落,就看上帝投掷的点数,是引向救赎,还是毁灭。

在夕珐的眼里,资本就是上帝,小鬼将遵循着自己的编排完成她的使命,每一步都压着剧本的韵脚,不存在例外。而她自己作为上帝的使者,既没有人性的软弱与无能,也不存在共情与怜悯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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