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点了点头，她背对阿诵，张开翅膀，飘了起来。

在树梢平台上，只剩阿诵一人了。

红色的、穿过树叶的阳光逐渐消失，一切又逐渐重归黑暗，阿诵点亮灯笼，席地而坐，等待着会长的归来。

“一切，都结束了吗……”

感受着地面的震动，阿诵摇头。他本来认为，在胜利之时，一切都会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但是，在他的眼前完全是一派末日景象。

“在之前，元素异变、野蛮生长的树木和野蛮流淌的河流才是这个野蛮的世界的本质。而我们，是不是解放了这里的同时，破坏了它野蛮的平衡？”

想到这里，阿诵立马甩头，告诫自己不要用德鲁伊教派的思维去想问题。显然，异变，顾名思义是异常的，应当被彻底消除，而不是用来以牺牲自然的平衡为代价，为少部分人谋取利益。

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这就够了。

但是，无论是黑森林中，还是探险团团员的身上，还有相当多的谜团没有解开，这是阿诵更加在意的。

鳗的研究缺失的那重要的几十年中，他到底做了什么？

利威尔堡森林的诅咒，从五十年前开始，应该归结为卡瓦达还是鳗？

鲸之前做过什么？他的身世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提到年前的那次探险，弗利西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按理说年前的经验应该会相当有用才对？

那么年前，出手全灭上一次的探险团的是谁？

很多的问题阿诵能猜个大概，但这几个问题的答案阿诵基本一点线索都没有。

其中有一些问题，已经随着卡瓦达和鳗的消逝而成了永远的谜团，而另一些，随着整个事件的结束也不再有踪迹可寻了。

一声叹息后，阿诵坐在平台上，困意和饥饿感顿时袭来，他现在才发现，已经快有一周的时间他没睡一个好觉，从早上到现在一天的时间他也没吃过任何东西充饥了。

但是，在剧烈的震颤下，他是没法休息的。他只好闭上眼，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冥想，一边祈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怒吼，会长的蛇头探上了平台。

阿诵睁开眼睛，起身，示意会长上来。

“会长，探测小分队的精灵你都给送回去了吗？”

会长狠狠地点了点蛇头。不得不说，操纵蟒蛇的身躯做人形生物的动作，还是挺困难的。

“找到鲸了吗？”阿诵追问道。

会长想要摇头，但碍于蟒蛇的身体构造没有这项功能，只好摆了摆上半身以替代。

“鲸不可能跑的。”阿诵的语气很自信，“按理说，他背叛了那个水下的河湖研究协会，就不可能敢于在我们庇护的范围之外活动。”

会长将身子向下探，表示自己同意阿诵的说法。

“会长，该走了，回城堡之后，我们得好好休息休息。”

会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身子别过一个角度，用舌头吐了吐自己的背部。

阿诵也没有客气，直接起了上去，握紧了会长背上的鳞片。

会长一跃而起，向着崩塌中的黑森林的边缘纵身而去。

与其说是飞行，不如说会长在黑森林空中的行为是跳跃到高空后的滑翔。

当然，滑翔之后的高度自然是越来越低的。在它触碰到黑森林的枝干、气生根和树叶的时候，它竟然在树叶之上滑行了起来。

随着它的滑行，背后的树枝和树叶纷纷倒伏、坠落，但他却一直能够保持平衡，不停地在树上向前滑行。

阿诵感慨于会长的化身能力的同时，也回头看了看属于这片黑森林的终章。一轮圆圆的明月高悬于空中，似乎预示着这次探险圆满的结局。

轰鸣声仍然此起彼伏，但新的平衡迟早可以建立。没有人怀疑，在黑森林消失之后，卡瓦达精灵城可以成为森精灵新的家园。

在额我略主教面前自夸过的“让我为这段故事画上句号吧”的话语，也在这轮句号般的明月之下，成为了现实。

“会长，回去之后，你作何打算？”

会长在树上画了个“S”型。阿诵没能看出会长想要表达什么，但他还是看出了会长的纠结。

“现在不知道也无所谓，会长。”阿诵轻轻一叹，“我们回去之后再思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累了，都需要休息。”

会长没有回答，而是在树叶之上继续向前。

在黑森林的边缘，很多的树干和树叶均已完全倒伏，会长便探身到这些已经倒伏的树干和树叶之上。

“会长，我不希望格兰森精灵王国的国王站在‘水下’那一边，尽管那帮家伙能够维持到现在，背后肯定有国王的授意。”阿诵指出，“我希望今后我们的表现能够在国王面前证明，他们是邪恶的，我们是正义的。”

会长减慢了速度，阿诵明白，会长似乎在表示做到这一点并非那么容易。

“即便我们没法证明这一点，我们也得让国王明白，我们比那帮邪恶教派信徒强。”阿诵咬牙道。

会长摇了摇头，加速朝着黑森林的外沿行进而去。他认为这具躯体完全不能支持他表达自己的观点。

“想回去休息，就跑快一点吧。”阿诵明白，今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至少不是在森林之中就能说清楚的。

随着一精灵一蟒蛇的行进速率加快，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弱，周围的木质也逐渐从成林木的气生根变为了普通的森林树干。继续向前，森林的土壤便被泥泞所裹挟，蟒蛇不得不停止自己的移动。

康斯坦丁和测绘小分队的个精灵早就候在了这里，同时在场的还有法比昂等一帮康斯坦丁骑士领的随从。

“你们跑这么远迎接我们，我们顿感欣慰。”阿诵从蟒蛇的身上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全部软掉了，连正常的行走都显得困难。

“哪里，我们专门迎接会长，是要向会长询问一件事情。”法比昂笑道。

阿诵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法比昂说的是“迎接会长”而非迎接他，但看到法比昂手上的那套文件之后，阿诵顿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