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王有个名不见经传的挚友。

平昌王年少时混出宫去玩乐，在闹市见一衣衫褴褛的大汉，这大汉正被一个小摊贩揪着叫骂，看起来落魄神伤，可怜极了。

“哎，纵使勤政英明如父皇，治下的百姓也多有苦难者。”

平昌王说着，命人给了大汉黄金百两：“拿去讨生活吧。”

大汉一把揪住平昌王的衣裳，平昌王回身，只见他跪在地上缓缓给平昌王叩首：“请小恩公赐下姓名，涂某来日当涌泉相报。”

平昌王也不造作：“本王是皇帝六子，苍承乾。”

两年之后，大汉寻名登门拜见，再见时仙风道骨，白衣加身，面目干净，气宇不凡。

平昌王惊讶：“原来涂大哥如此一表人才。”

他连忙一拜：“小可怎敢叫王爷称一声大哥，王爷，小可字佑明。”

平昌王点点头：“佑明，先前为何落魄？”

“小可家中父母双亡，来京城投奔亲戚，可亲戚竟将我驱赶出来，小可身无分文，落难之时，幸而王爷出手相救，才不至丢了性命。”

“如今作何生里，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瞒王爷说，小可有些微末能耐在手。那日王爷赏了小可百两黄金，小可在启慧山中寻了片地，逐渐组了一方江湖势力。”

平昌王意外地看向他：“启慧山中鬼？”

涂佑明微微一拜谦恭道：“正是在下。”

从此以后，天长日久，王爷与涂佑明成为了挚交盟友。

涂佑明为王爷提供了许多探子，匕见就是其中之一。

匕见是涂佑明在山中遇到的孩子。

他遇见匕见时，匕见看起来已七岁上下，浑身**，正跟几只猴子在一处摘浆果吃。

一开始涂佑明接近他，他如临大敌一般跑得飞快，在崎岖的山里如猴子一般敏捷，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涂佑明来了兴致，带着人几天几夜守在原地，等待他再次出现。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匕见跟猴群再次出现在这片区域。涂佑明与几个手下各显神通，又是埋伏又是神兵天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匕见捉了回去。

带回去之后，涂佑明才发现这孩子非比寻常，他似乎是被兽群养大的，不会人语，不食五谷，终日嘴里发出怪叫，引来许多野兽。

涂佑明耐下性子，每日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吃饭饮茶，识字说话。

许是在山中长大，涂佑明发现匕见身手似乎天生不凡。他犯错时涂佑明刚要发作，他几步就能攀上树顶，动作如闪电一般迅速，且能在树丛屋顶上自如徘徊，饶是涂佑明手底下最厉害的徒弟，也都每每被他折腾得满头大汗，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因启蒙太晚，匕见心智比同龄孩子要低上许多，足足过了五年，涂佑明才将他的兽性抹去。

可匕见虽然行为上像个人了，涂佑明怎么都无法教他融入人群。

除了涂佑明，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备。

涂佑明觉得可惜，伪装自己融入群体，是一个探子该有的基本技能。可他也不心急，想着带匕见出去见见世面，兴许他就慢慢可以接受人群了。

于是某天，涂佑明将匕见带来了王府面会王爷。

“在下这个徒儿非比寻常，是与兽群长大的孩子。可智力虽足，人情世故上却很是生疏。王爷可愿意留他在市井中一段时日，若培养得当，这孩子能助王爷成就大业。”

于是匕见就留了下来。

起先不知是乍离了涂佑明，还是兽性未泯，他经常在王府里攀高蹬墙，毁花坏树，行为暴躁异常。

小妾们常常惊惧地跑到王爷跟前儿去哭：“府里不知来了个什么妖怪，来去无踪，将妾身晾在院里的衣裳都撕了！”

“撕就撕呗。”王爷不欲多管束他，只由着他闹。

闹了几日，匕见确认了自己在这没有危险，也便消停下来，耷拉着脑袋到平昌王跟前去，直勾勾盯着他。

“饿了就说，那池子里的金鱼没几条，尽被你吃完了，可不是得饿了几日了。”王爷也不看他，只瞄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

匕见过了半响才点点头：“饿了。”

平昌王这才搁下案卷，亲自领他去吃饭。

匕见自此正式跟在了王爷身边，只是还是不善与人交流，且似乎惧怕旁人看见他的面目，因此王爷着人制了个面具给他戴上，让他不必现身，只在暗处打听就是。

涂佑明知道后有些悻悻的：“看来他还是没法变成个合格的探子。”

平昌王看着在花园里四处乱窜的匕见道：“探子也不尽相同的，因材施教便好。他这样的，只在暗中便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涂佑明恍然大悟，惭愧道：“在下固步自封了，多亏王爷提醒。”

又培养了两年，教了他一些规矩，匕见也逐渐安静下来，成为了一个身手难得的暗探。

直到匕见在凌霄霄面前暴露。

当天匕见蔫头耷脑地来到平昌王面前，懊恼地踢了一脚石子，平昌王搁下手里的棋子，抬眼看他：“怎么？这批金鱼不好吃？”

匕见摇摇头：“她发现我了。”

平昌王举着棋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又落了下去：“她为难你了？”

问到这里，匕见似乎心情好点了：“没有。她给我吃点心。”

说完似乎又思索着什么：“比金鱼好吃，还想吃。”

平昌王叹了口气，心下疑惑这凌霄霄究竟什么来头，他都驯服了多时才安顺的毛小子，凌霄霄只用了些点心就将他制住了。

可眼下左右都暴露了，再让匕见去盯着也没意义了，看着匕见舔着嘴巴，似乎在回味凌霄霄的点心一般，只道：“想吃就再去跟她讨。”

匕见得了默许，时常窜到凌霄霄院子里去要吃的。

凌霄霄虽然意外，可也怜他同为卧底，尽供着他吃。

有一日凌霄霄有些好奇地问：“这点心当真这么好吃？”

匕见狼吞虎咽含糊答着：“好吃。”

凌霄霄纳闷：“都是王府膳房出来的，怎得你就偏喜欢我这儿的？”

匕见思考了一下道：“因为娘娘好，所以点心好吃。”

凌霄霄有些惊讶：“你这是对我的肯定？你就这么相信我？”

匕见点点头，一片赤诚：“相信。娘娘就像......就像母猴子。”

“啊？！”不明就里的凌霄霄差点当场掀了他手里的盘子。

“属下这是在夸娘娘。”

“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啊！”凌霄霄气急败坏地去抢他手里的点心，直说不让他吃了。

匕见护着手里的点心，难得笑着：“娘娘，母猴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涂佑明，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初见凌霄霄时的想法——她就是那个人。

于是在平昌王问起时，涂佑明拍着胸脯保证：“她对王爷绝对会忠心，王爷大可重用。”

平昌王虽不能完全信任凌霄霄，可他信任涂佑明。

因此在玉婉柔的事上，原先还有犹疑的他直接就敲定了。

“凭什么啊？”但凌霄霄好像不太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