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到了余姚城。
出了船舱,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余姚码头,直比那悠州港要大上许多。整个码头都是青石铺设,比之悠州大上数十倍不知。整个港口满是船只停靠。
众人约好到那余姚城中也是要多加联系,陈顺便是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余姚城自是比悠州府要繁华许多,虽说眼下天色已黑,城中却是灯火通明。各种酒肆、赌坊、客店此刻还是挤满了人,偶尔经过几处勾栏,却是传来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陈顺长这么大,平日里只知下河摸鱼,上树掏鸟。那里见过这些,觉得大为好奇,当真是人生头一遭。
直拐过几道弯,离了大道,倒是人越来越少。
这个地方也是难找,也是问了不少人才寻得,面前这处不甚起眼的房子,有些破旧,看起来许久未曾修缮,勉强能住人,如若不是门前有一百草药庐的牌匾,想来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家药行。
门虚掩着,连着敲了好几次门,久久未曾有人出来。他便也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一进门,便是一阵特有的草药辛辣味道,扑鼻而来。
面前一处柜台,上面各种小格子,每个小格子又有各种药材的名称。琳琅满目,数不过来。
他小孩心性,便是对着些晦涩,奇怪的名字,却也是一个一个数了过来,不经看的有些出了神。他从来只知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皆能入药;未曾想到这矿、藻、菌亦可为药。
背后,有人用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一转头,便是看到一约莫四五十岁男子,身型普通,额头上镌刻着些许皱纹,两鬓也是有些花白,眉毛跟胡须也是失去昔日的风姿。倒是两只眼睛,好似是两颗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玛瑙。
陈顺忙是上前拜了一拜,他这一路都是在预想自己未来的师傅是怎样的人?便是叮嘱自己该是要把这礼仪做全。
道:“小子陈顺,见过先生!“
那人也不介意,他见陈顺这般,眼中闪烁着些许灵动,又与自己一般无二痴迷于药材,倒是心中颇为满意。道:“我与你家叔父,便是旧识,你倒也不必这般拘束,权当自己家便好。“
陈顺心中,暗道一声庆幸,自己这师傅,看模样,想来该是面慈心善。忙道:“不敢不敢!”
这人便是陈顺的师傅,这百草药庐的主人刘元。
所谓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成老师傅。说的便是学徒生涯的漫长,要一点一滴的积累,方可悟得个中妙义。
便是给陈顺安排了一处偏房,草草洗漱之后,不觉困意袭来。
次日,第一遍公鸡打过鸣,陈顺便是悠悠醒转。惺忪的睁开睡眼,还是有些迷迷糊糊。
学徒的不能说苦,但是会比较累。平日里自然是要比师傅起的早,先收拾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要给师傅准备洗脸水,生活做饭更是少不得。好在陈顺自幼苦出身,这些事情倒也是不算生疏。须知学徒时日倒也是规矩甚多,稍有不顺心,便是有可能会被师傅扫地出门。
这些也都是临行之时,他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他此番初来乍到,倒也是小心谨慎得紧。
悠悠转转便是约莫一个时辰便是过去了,也是对这环境还不甚熟悉,不然想来便是半个时辰便是可以了。这时刘元便也是醒了过来。今日是陈顺的拜师日子,他也是起了大早,他倒是查了下今天正是他开门收徒的黄道吉日。
刘元平日里生活也是过的紧紧巴巴的。他也只是普通的大夫,平日里也只是给四周劳苦大众看些头疼脑热,所得也不会太高。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又三天两头老外外头跑。这以来二去找他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少。
本来刘元倒是能有个不错的生活,偏偏他又是不务正业,经常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只如今蹉跎半生,年少之时刘元也是爱游历南北,这么多年却是依旧独自一人独自过活。却是穷得连个老婆都没有。
醒过来,见陈顺已是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再看餐桌上,稍微放凉的粥,配上几碟小菜。他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都是胡乱的应付一下,这些许多年没被人这么关照过,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须知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刘元道:“准备好的话,今日便是你入门的日子。”他倒也是矫情,没有在脸上显露出笑意,只是聊着这不痛不痒的事情来。
咧嘴一笑,陈顺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刘元道:“已准备妥当了,先生。”心中异常开心。
领着陈顺,拜见过祖师;说过本门戒律。如此算是今日陈顺便是真正入他门下,便算作是刘元真正的弟子。
这间百草药庐却是刘元祖上留下来的,凭得一手《赤源迎凤针》倒是替子孙挣下一份家业,只是刘元自是志不在此,年少之时便开始遍访名山,偏偏去寻觅什么仙人。也是因此才是与陈顺二叔结识了一番。
刘元道:“徒儿,这部针法秘籍自是,我家先辈集多年经验,方才成书,你必当好生研读。”便是一脸郑重的递过一册,略微泛黄的皮册子。
“谢师父。”自入了刘元门下,便是要改口了。
顿了顿,刘元却是又补充道:“说来倒下我心中有些惭愧,我这一生算是不能将《赤源迎凤针法》给发扬下去,还望你多多努力!”
自此,陈顺却是跟着刘元开始他的学徒生涯。
平日里出诊他也是带着陈顺,这四里八乡的,也都是些寻常的常见病症,倒也是有现成的药方。只就具体情况偶尔需要增添更改几味药材,算不得多复杂。至于其他略微严重的病症,这附近乡民也是慎重,却是会去找城中有名气的医师瞧上一瞧,也是轮不到,他师徒二人。
刘元平日里无论是出诊还是采药都是会带着陈顺,慢慢的陈顺倒也是能看出点门道来,加上他也算得上是聪明之人,又肯下苦工。
倒是刘元,虽说如今些许年下来,于修仙他却依然是原地踏步。按照他的话说,大概自己是无甚么仙缘吧。只是始终这在他心中便是魔怔一般。
只是陈顺经常见他,捧着一本小册子,看的入神,名字什么的,陈顺倒是没问过。
陈顺还未出师,平日里也只得贩卖些普通的药丸。二人的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也是多亏得陈顺他性子倒也是憨厚,平日里乡亲们,倒也是看他可怜。一般的清热祛火,润肺止咳的药材,勉强倒是不至于挨饿。
不过虽说日子过的是苦哈哈,但要真让陈顺离了师门,独自过活,他倒是有些放心不下面前的这个老头。
与刘元不同,他志不修仙,只希望自己能挣上一大笔钱,便是能坐上船中的上等仓,衣锦还乡,让他家爷爷也是享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