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瞳站在金色的剑海下，顶替青桐的位置承担着香风剑的压力。他衣衫鼓动，手上的锈铁剑的铁皮不断刮落，显得很是不堪一击的模样。

忽然，珠瞳将手中铁剑抛飞上去，掷入那片发光海洋……

……

……

邓瑶捂着鼻子，皱着眉：“师姐，道长受伤了吗？”

林殊辞道：“嗯。不过有方甜姑娘看着，我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们的好。受了那么多磨难最后却换来了失忆的下场，青桐道长哦，还真是一波三折的命。”

邓瑶道：“那师姐，我们回去吧？到上面找师尊再要几只香囊，此处味道太难闻了，我实在待不下去。”

“那……”

林殊辞本还想看到最后的，说不定会有方明壑出手为青桐找回场子，却依不过邓瑶的性子，便勉笑道：“好好好，都依你，我牵着你上去。”

上山的道路与下来时不同，是单独的栈道，要好走许多。

两姐妹往上走着，没过多久忽然听见下面传出来一声怒吼！！——

“你还想逃？你是我的，还怎么逃！？你以为你是谁？这世界上不属于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既然不属于我，那为什么不能被我抢到手！！”

“你——是——我——的！！——”

接着，是一阵惊呼！！——

“这少年！！”

“这少年，是鬼物化身！！”

……

……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紫色，撒下的月光也是紫色。

邓瑶不知何时站住了脚步，她扯下了眼前的白纱，真真看着栈道下面，发生在听剑渊边上那诡异的画面。

只见——尘埃已经落定。

天空中的异象已经消失，少年的右手死死捏住还在挣扎的灵剑，看来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过他也不好看，本就是残躯前来试剑，此时身上都挂着彩，手臂更是被剑气割的皮开肉绽，见得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但是这还不是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最严重处是在眉心，珠瞳的眉心被碎开的铁剑划破，本应是鲜血横流的地方，却长出来一个血红色的眼珠子！！——而此，也正是周围人无不惊呼的原因。他浑身浴血，仰天长啸，活像是个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此人邪妄，不可留之！！”

不知是谁，在寂静的听剑渊小声嘀咕。

武林诸人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不过想归想，具体真要做什么，他们转头望向李寒梅，还是要得到华山派主人的同意才行。

而只见李寒梅眉头紧锁，却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栈道上，邓瑶轻轻道：“再看看。”

听剑渊那边，方明壑道：“诸位不用担心，他是人，不是鬼。只不过星有星象、道有道义、人有祸福，这只不过是人间中的一点红尘，没什么好担心的。”

方明壑的辈分最高，李寒梅找到了个可以依托的借口，便说道：“方师叔说的极是。诸位，此时试剑尚未结束，还是再看看，看出一个柳暗花明再说。”

众人自然答应，卖给华山派和武当派两派面子。

而这边，青桐回到武当派诸人中间，垂然道：“让诸位同门、让师叔祖失望了。”

方明壑想了想，道：“无妨，倒是你的伤有无恶化？”

“让林姑娘看过了，只是伤了皮毛，施了药以后已经没什么大碍。”

“不成不成，但是还怕会留下隐患。这样，等此间事了你与我到华山听雪楼，问李寒梅师侄要几株寒雪白莲治治。”

“是。”

“甚好。青桐，你也继续看吧。”

这寒雪白莲是雪山之巅、寒极之点，才有可能诞生的天材地宝。两个武当派的牛鼻子一饮一啄间，心照不宣，已经谋划好等会儿怎么坑华山派的好东西了。

不过，方明壑索要寒雪白莲也不是一时兴起，或者是私心杂念，而是因为武当派的掌教华塑真人患有心疾。自从24年前从华山折返，华塑一夜华发，从此以后心魔缠身，倘若没有寒雪白莲，怕是不多时日便要入魔了吧？

而方明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的。

……

……

听剑渊边上，珠瞳大笑出声：“今日，香风剑归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带着师命来的华山，跟着墨家庄的人混进来，为的就是拿到香风剑。这把剑和纯净山庄的渊源很深很深，由不得云霄霄不上心，记挂了整整24年之久。

突然——

「轰隆！！」

天上的云彩更加蓝、夜更加黑、月亮紫色的更加妖异，一道闪电忽然劈落，擦着珠瞳的肩膀打落在雪地上！！白色的雪，焦黑的洞窟！

“草——你——妈！！——的！！——”

和死亡擦肩而过，珠瞳惊出冷汗。

抬头看，眸光透过眼角的血污和凌乱的长发，只见云层上无数的电光闪烁，轰轰烈烈炸裂个不停，带着毁灭的气息，这是天罚！！

“快退！！这是灵剑的出世雷劫，也是那少年郎的雷罚劫！”

李寒梅惊呼！

若让众人在此继续观礼，这雷罚随意肆虐，那不知要死多少人！那么从此以后华山派在江湖上的威信，怕是要因此事一落千丈，落得比昔年李香风那件事过后还要低的地步。

……

……

栈道上，邓瑶仰望着高不可攀的雷云，依稀觉得「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幕很是熟悉。

忽然，臭味消失了，一缕清淡仿若雪花、又浓郁几似金贵的香味，非常矛盾的香味，钻进了邓瑶的鼻腔里面。

“好香。”

顺着香味的来源看过去，邓瑶看见在几颗枯木陪伴着的青玉台上，那个已经死去了个月有余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可是邓瑶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表现的很淡然，仿佛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老人的眼睛是淡蓝色的，邓瑶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师、师妹！”

身边，林殊辞揉了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我看见烛钩师伯睁开了眼睛，在往我们这边看过来？”

“师姐，你没有看错。只是睁开眼睛罢了，他并没有活过来。”

邓瑶默了默，说道：“师姐，我们先看看，不忙着上去。后面应该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