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掌门道：“鄙人姓墨，墨单，是莫寒川的哥哥。今日带他来为了两件事。”

邓瑶淡淡雅雅道：“若是赔罪便免了。”

“那便只有一件事了。”

墨三少的双手背在身后，用麻绳捆着，将那些荆条用血肉之躯捆在一起。

此时墨掌门缓缓从衣衫里摸出一把匕首，寒鞘出刃，然后道了句：“三子，此间事因你而起，也要因你而消。莫要怪我狠心，你应该怪我不够狠心，这才让你犯下大错！”

言罢，便将匕首插入了墨三少被困缚的指缝内迅速一挑，寒光闪过，一根沾着鲜血的小手指竟是被墨掌门狠心割了下来！！

那可是亲弟弟的手指头！

墨三少愣了一愣。

他是墨家庄墨老先生60岁那年诞下来的子嗣，老来得子，又是幼子，墨三少自然是在庄里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闯出了不少的祸端。此时仅仅是三十万两罢了，墨家庄咬咬牙也是补得上这个窟窿的，他本以为哥哥带自己来负荆请罪已是惩戒，但哪里想过他会狠心割掉了自己的手指头！！

心里面的不敢相信，使得墨三少一时之间感受不到疼痛，一声不吭，有的只是不真实感。

云痴「呀」了一声，哪里见过如此凶险的场景？跺了跺脚反应过来，就要将墨三少扶进院内就医，却听见墨掌门道：“小姑娘，今日鄙人赔罪而来，不便打扰。”

院子里面，瑶瑶师姐叹了声道：“何至于此？墨家庄富甲江北，哪里拿不出三十万两败家货儿？你此番行为做给我看，要是没能如意拿回字据，岂不是白做了？”

“瑶姑娘似乎会错意了。我说了此间为两件事来，第一件事是赔罪，既然姑娘说不用听了，那我便不说了。”

墨掌门伸出两根手指，此时收回一根只剩一根：“还有一件，便是那三十万两白银。我此次来华山没带那么多现银与宝钞，不过金陵的通灵钱庄那边是我墨家庄的产业，里面有足够的白银黄金足够给瑶姑娘抵资。”

“你是说，你要还钱？那你割他手指作甚，闲了病了还是发疯？”

“自然是他不长教训，我得留个深刻的教训给他。”

墨掌门踢了脚墨三少，脚力用的大，却没把他踢倒。这少年郎平日里对这位亲大哥惧怕无比，今日却兀自咬着牙强撑，虽在挨打，可怒目圆瞪，一点也不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墨掌门皱了皱眉，运足真气一脚将墨三少的腿骨踢断，这下少年郎再也强撑不得，一下子就单膝跪在了云梦泽居住的院子外面。

“墨！——单！！——”

“闭嘴！老子在救你的命，你当你是谁！？”

墨掌门再上一脚，又踢断墨三少另一根腿骨。都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如今在小姑娘家面前老泪纵横，行礼作揖道：“我的二弟死了，我这三弟今日被我打得半死不活，便全交给云梦泽的仙子照顾。他若是不听话，便割他手指、脚趾，割到没得割了，就一刀子剁死算了。”

邓瑶气急，跺脚道：“你……唉，何至于此？”

墨掌门摇头：“瑶姑娘，他性子差，若是不长教训以后必然招惹大仇大怨。墨家庄没了长生剑已经不是原来的墨家庄，若是再任由他四处犯浑耍科，怕是要亡矣。”

“当真是这样？”

邓瑶与墨掌门对目良久，她有一颗玲珑心，看了这么久自是明白了墨掌门在想什么。叹了叹气，说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若不如此，鄙人不会安心。”

“我明白墨先生的意思了。你将他送进来，我自是会医好他。不过一码归一码，医治伤势的费用单独计算，可不能与赌银混在一起。另外，我听说金陵一应开销都大得很，去取银子这段时间的费用都要麻烦墨先生垫付。”

“应该的，应该的。”

一声「墨先生」唤出来，墨掌门哪里还不明白邓瑶的意思？将人抬着送进来，又押了两万两白银的药资，约定好多退少补后就退了出去，回到清水殿。

从今往后直到驾鹤西去，墨掌门再也没和这个幼弟见过面。

他恨不恨自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墨家庄能不能在幼弟手上延续下去。墨掌门觉得，就凭那一声不哼的倔强性子，说不定能。

……

……

“我二哥哥死了？”

莫寒川醒来就喃喃不断两句话，还有一句是：“我不相信。”

“信不信也要你信。”

邓瑶端着碗药汤进来，送到床边柜上。

“你虽断了一指，但小拇指并不影响活动，你自己喝药，我就不服侍了。”

“我不喝！！”

莫寒川手掌一挥，柜上搁着的四五只药碗顿时全被扇飞，药液飞溅，有一半泼在地上、一半的一半泼在莫寒川手上，剩下的最后那些泼在邓瑶的衣服上。

邓瑶皱眉，也不怒，只道：“你可在恨你大哥？”

莫寒川不答，邓瑶当是知道他心里面的疙瘩，继续说道：“你我再赌一局，那三十万两白银便是我的赌资。我要赌的很简单，只要你老老实实喝药，伤好了以后，你会心甘情愿把这些钱送到江南去。”

“我与你赌这个干嘛？墨家庄是墨家庄，我是我，有什么干系？”

“有什么干系？”

邓瑶看了眼那兀自咬着嘴皮强撑着的少年郎，绕着床沿避开碎碗渣走了三圈，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声。

邓瑶知道，原来这心思敏锐的少年郎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心里面叹了叹，嘴上却道：“我等下叫云痴进来打扫收拾，在你的房间里面再为你熬制一遍汤药。她是个苦命丫头，你别难为她，熬好了便自己喝下去。”

“我不喝！”

“你都已经知道了，你敢不喝？墨先生付了一张三十万两白银的欠据在我这里，合上之前的三十万两整整六十万两买你的命，你敢不喝？”

邓瑶说完便退了出去，衣裳沾脏了她也怒的很。

只是合门的时候，看在那位老人的身上，邓瑶还是念了句：“你大哥和你二哥都是英雄，你若是非要做狗熊，便也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