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蔚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外头很热闹,应当是在街市之中,帘子偶尔被风拂开一角,可见外头的阳光明媚。
卫蔚不知道这是已经过了一天呢,还是只过了一会儿,看外头那大太阳,倒像是晨光。
“姑娘,你坐好了,别用往外头偷瞄。”她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大婶,目光混浊却很锐利,看着就是长年经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好运气,易绑体质?这看着也不像唐秀的人,赵栩栩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想托外头的人,怕也不容易,叶春城的兄弟们的报复?
她试图笑着跟两位大婶套套近乎,可大婶毕竟还是大婶,只凉凉地同她说了句:“姑娘,我只劝你,别白费口舌功夫了,等到了地方,不是自然就知道了?还有,我劝你尽量乖顺些,别想着扯嗓子喊救命,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你带过去,若是不听话呢,当场让你毙命。”
说着亮出一把匕首,寒光闪了一下卫蔚,卫蔚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忙不迭道:“没有没有,您误会,我可没什么想法,我就是单纯好奇。”
她有武力值的事,估计只有陆家知道,当时情势危急,迫不得已。
后来她便一直瞒着,这是她的底牌,绝不能轻易亮于人前。
此时……要不先藏一藏,看看是何方神圣?
安王对于卫蔚这种易丢体质,感到很头疼啊。
那么多人,一个错眼不见的,就丢了,他都有些害怕,上一回丢,现在自己的二儿子还在水牢里关着,这一次丢,又是谁的手笔,又会折掉谁?
“找!找!快去找!”
安王是真心想快些找到卫蔚的,他这大侄子在这住的忒久了点,让他有些施展不开啊。
叶执阑一直沉着脸静听安王安排,最后冷声道:“掘地三尺,你也得给我找到她!”
拂袖而起的那一瞬,他猛然瞧见那个多宝架上摆放的那套锡华先生的茶具。
那是孤品,本应在欢喜楼里,怎么又回来了?
覃三娘当时有胆子收,事后没有胆子要?
叶执阑心中存了疑惑,带着林听洲一起出门“寻人”。
“妥当了吗?”
小黑此时就是街市中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小贩,叶执阑假以问路的名义,短暂的交流。
“嗯,留了四个。”小黑一边低声回一边将糖葫芦举到叶执阑跟前:“公子,要买两串吗?”
叶执阑摆摆手,他便没于人海。
卫蔚这边他姑且可以不用忧心,况且她也有功夫防身。接下来就得专心致志地把江集城的烂摊子收拾一下了。
“别是他们的事,想要栽赃。”安王想了想,问张竟中,“那位卫夫人的兄长何在?”
张竟中先就想到了,打发了人去看,才回来复命的,回道:“才差人去看,才起来,听说妹妹又丢了,正火急火燎地要出门去找呢。”
“盯紧了。”打从叶春城扯到他以后,安王便觉不能忽视了他。
前院动静闹得大,后院想装聋作哑也不能够,安王妃勒令姑娘们近日不要无端出门,就在家中修身养性,绣花烹茶,亦是一样可以戏耍。
“你说堂嫂怎么……怎么又被抓走了?究竟是谁啊?堂嫂她也,也没那么倾国倾城吧?”叶棠溪对此实在是疑惑不解。
“有时候无关样貌,或许,是因为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尹染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又冷淡。
天儿已越发冷了,那葱郁的林子也已然枝头萧萧,只剩枯树。
叶棠溪有些奇怪,平日里看尹染和卫蔚关系挺好的,怎么也不着急?
倒是赵栩栩听罢笑了:“尹姐姐,卫夫人的过人之处,莫非是弄那些火锅烧烤?”
就是折腾了这些以后,叶棠溪才跟她离心的!
话里话外的都是讥讽。
尹染偏头看过来,眼中的寒光毕现,语气如刀:“她的过人之处,是你这一辈子都没法企及的。”
“你!”
“小姑娘,教给你两个道理,一个是言多必失,一个是认清自己。这两个道理你什么时候能悟明白,什么时候你才能有机会得到你那位阑哥哥的心。”说罢也不看赵栩栩咬牙切齿的神色,出了叶棠溪的院子。
刚转过角门,就跟闷头走路的叶奉撞个正着。
可是两人却没有错身走开。
“您在这里还住得还好吗?”左右无人,叶奉退后一步,拱手行了一礼。
“还不错,听说你前两日挨了顿打,此时不是冒头的时候。”
两人之间甚是熟稔。
“是我一时高兴,过于忘形了。”
“高兴?一个叶春城也值得你高兴?他上头那个,才是你的目标,蛰伏许久,若因一时忘形而断送眼前大好形势,我绝不轻饶。”
“明白。”
那边隐隐绰绰有人迹过来,两人收了当下的神态,如陌生人一般,客气了一二句,便各奔东西。
尹染回了自己的院子,院中坐着一人。
他正坐在那里看那一池枯败景象,听见脚步声,侧耳听了一下,便没有回头。
正面来看,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人,唐秀。
“哥哥。”尹染轻轻唤了一声,坐在旁边。
“嗯,卫蔚已经让师父的人带走了。”唐秀没有看她,顾自赏着眼前算不得景的景色。
“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
“宋家寨已经不能作为掩护,我们已经撤了出来,现在先暂回了千崖洞。把陆浅失踪的消息透露给林听洲,将他从叶执阑身边撤下来。叶执阑现在在借着找人的名义,摸排他这位好王叔叶康平的兵器库,那兵器库分成两处,一处欢喜楼,一处花筑水榭,找机会暗示一下,等他们找到了,再把这个消息传给叶康平,你把这消息抛出去以后,就找法子退出来。”唐秀一一嘱咐,尹染颔首应了。
唐秀见吩咐完了,也不久留,只是走前想到什么似的,停了停脚步:“叶家最爱生些多情种,你最好当断则断,别受那些无端的情爱牵连。”
尹染心中慌了一下,但也没有浮于面上,只是冷漠地说:“从未连起过,有什么好断的。”
“那就好。”唐秀来去如风,转眼已经没了踪迹。
就尹染在院子怔了许久,最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