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床上的顾慕枝突然有了反应,轻轻弱弱的娇吟了一声,秦薄邕只觉得听得不真切,却在此时外面突然爆竹声起。
他又气又急,凑近了想听清楚顾慕枝是不是真的在话。
却看到她那蝶翼一般长卷的睫毛微微闪动,转而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珠子闪烁着茫然疑惑,她张了张嘴,吐出轻弱的声音。
他凑近了听,轻柔的风拂过耳畔,她:“我好饿。”
秦薄邕哭笑不得,却又能够确定她好歹没有疯癫,只是脸上神情与往日太过不一样,或许是痴傻了,但总好过她像之前那样昏迷等死。
等陆缘急匆匆赶来之际,就看到秦薄邕一脸爱怜的模样看着吃得两颊鼓鼓的顾慕枝,那眼底溢着的友善目光让他有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饱了。”顾慕枝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眯着眼满足道。
秦薄邕道:“让陆大夫给你瞧瞧。”
顾慕枝乖顺的点头,这般像个被驯服的兽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把脉诊断之际,秦薄邕已经出去了,只留下顾慕枝与陆缘。
顾慕枝眨巴着澄澈明亮的杏眼:“我身体如何?”
“恢复的不错,未伤根本,往后好生滋补就可以了。”陆缘暗叹这丫头命大,若寻常人早就痴傻疯癫了,她虽性情大变,但神智清明,谈吐正常,倒是度过这一劫难。
“你自己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陆缘写着药方,一边问道,“可有哪里疼痛。”
顾慕枝摇了摇头:“倒也不觉得痛,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缘的笔一顿,哑然抬头:“你不记得什么了?”
“不记得我是谁,我也不记得我为何会中毒,更不明白这里是哪里?”她顿了顿,甜甜一笑道,“不过方才我未婚夫已经与我解释过了。”
“未婚夫?”陆缘更加惊讶,结巴道,“你不会是邕王吧。”
顾慕枝用力的点头,像个姑娘一般有些害羞道:“我一醒来就看到他,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就浮现出了一些记忆,我知晓我与他是有婚约的。”
陆缘微微扶额惊叹。
婚约…确实樱
可早在多年前被你亲手毁得一干二净啊!
毁婚书,逃婚,让秦薄邕被无数人耻笑,邕王风华绝代,也就被当众逃婚羞辱这一个污点了。
陆缘心底不是滋味,他又狐疑顾慕枝是不是在谎,故意想用失忆来盖过一切,好让她能够依附在邕王的庇护下。
可此时那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张扬的双眼,只如一汪秋水盈盈动人,任由谁都瞧着会觉得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她是装的,那也太厉害了。
离开了屋外,他径直去了秦薄邕的书房,入内,秦薄邕开门见山道:“你觉得她是装的吗?”
“不像。”
秦薄邕手一顿,狭长的眸幽深难测,他用一种极其奇怪的口吻道:“那为何,她会偏偏只记得我。”
“或许是愧疚难安。”陆缘道。
秦薄邕轻嘲一笑,摇头低头继续撰写文书,只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她醒来之际那楚楚动饶模样。
她拽着他的袖口,认真道:“我记得你,你与我有婚约,你是我的未婚夫。”
“你剑”素来精明狡黠的她变得迷糊起来,似是在努力想他的名字。
秦薄邕鬼使神差的接了话:“秦薄邕。”
她原本的愁绪瞬间烟消云散,舒展开眉头,点头道:“对!”
陆缘看着秦薄邕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如果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对你而言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如就把她送去别的地方,让她重新做个平凡人也不错。”
秦薄邕抬眸,略带犀利的眸光扫了过去:“怎么,就这么怜惜她了?”
“只是觉得没必要。”
秦薄邕放下笔杆,幽幽道:“这是她欠我的,更何况如今她视我为未婚夫,我又作甚变成那狠心的负心汉呢?”
陆缘只觉得作孽,不再多劝,只留下调养的方子便离开了。
秦薄邕如何都定不下神来,不自觉起身离开,在院中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顾慕枝的院子。
顾慕枝正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闻声抬头,在看到来人是秦薄邕时,眼底一下子就亮起了星光点点。
“阿邕。”她柔柔的声音这样唤道。
秦薄邕只觉得心犹如被揉了一下,异样的心动感让他有些想要离开。
如果她真的失忆了,为何偏偏只记得他。
“不准唤我阿邕。”他生硬的提醒道。
顾慕枝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茫然无措,还波光潋滟,似是泫然若泣的可怜。
“为何…”她怯怯的问。
秦薄邕挪过头,努力冷凝着脸,冷硬的声线努力不带温度道:“本王是邕王。”
她素来不喜人权势高于她,若是装的想来定然不悦。
顾慕枝只眨巴眨巴眼,点零:“我明白,我该唤你王爷,我这病糊涂了。”
“而且,你我婚约早就不做数了。”他转过头来,眸光闪烁,似是用这一句话在确定她是否是真的失忆。
顾慕枝眨巴着眼,眼底涌起一丝慌乱,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摇头道:“我不信。”
“为何不信。”他任由那只细嫩的玉手握着他,反问道。
“若你我婚约不做数,你为何还救我,为何还守在我床前,那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而我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你,那我以前定然是深爱于你,才如此念念不忘。”
后半句话让秦薄邕身子顿时僵住,玉手依旧握着他的手。
“你我应是两情相悦,为何婚约又不做数了。”
秦薄邕直勾勾的盯着她,冷声道:“因为你有了别的意中人。”
顾慕枝身形一僵,转而认真的摇头:“不可能!若是如此我怎会只记得你。”
秦薄邕自嘲一笑,深深的感叹道:“本王也很想知道,为何你只记得本王。”
他语气重了,以至于她的手怯怯的缩了回去。
一阵恍惚,他竟有些自责为何要这样,他忍不住要报复,可看着她这般模样,他就又有千万个不舍了。
两人无言,秦薄邕起身冷然离开,走到门口。
身后传来她娇弱的声音,尽管爆竹声又响起了,他却听得极其清楚。
“阿邕,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