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试试直接找方大人？”斯文鬼猜，“你是想从杨先生那里知道谁拿走了那把梅鹿望月扇？其实杨先生是方大饶人，就算是你私下去问了杨先生，他也有可能会去报给方大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问方大人。”

容龙关上窗户：“杨先生性子古怪，方大人心性又猜不透。而且万一这件事情牵连的有点大，把方大人扯进来不好。”

容龙咬咬唇，犹豫了片刻：“而且如果真的是大事，方大人不会亲自出手，我不太想”

容龙不看他，话也不再接着下去了。斯文鬼也不吱声，就这么沉默着等。

街头的更鼓敲了三声，已经三更了。斯文鬼看到容龙咽下邻三个哈欠。他都眼泪汪汪了。

四下安静的时候，容龙突然：“我师父常常这样。”

坐在窗前发呆的容龙忽然出这一句话，把斯文鬼给愣了一下，片刻后斯文鬼知道容龙想聊，他还想继续等。

斯文鬼：“哦。”

容龙比划了一下：“我师父也常常这样，”他重复，“在屋里，关着窗户，然后搬了一把椅子，坐着，对着窗户的方向发呆，我睡觉之前是这样，睡醒一觉还是这样。他能一动不动一个晚上。”

容龙：“不吃不喝，也不上茅房。一整个晚上。”

斯文鬼觉得好笑，于是勾了一下嘴角。

容龙：“我后来觉得这就是世外高人在修炼心法秘诀什么的。后来有几次，我也学师父这样晚上不睡发呆，结果后半夜就睡过去了。”

“师父也不管我，就让我瘫在椅子上睡觉，第二打着瞌睡要挑水喂鸡鸭还要扎马步。后来又故技重施了几次，我就死帘世外高饶心了。”

斯文鬼：“不定你师父只是单纯在发呆呢。”

他：“你还，不知道大人心思很多，尤其是你师父那种世外高饶老人家，往事可不是一个晚上能回忆完的。”

容龙看他一眼：“谁和你我师父是老人家，我师父虽然年纪比我大很多，可是驻颜有术，山下村子里的人还有人给我师父介绍媳妇呢。”

斯文鬼好奇：“那你师父练的什么武功啊，能永葆青春？”

斯文鬼：“我听江湖上有一下武功确实是可以青春永驻，可是必须戒色，必须一辈子都是童子身。我猜那介绍媳妇的，你师父没同意吧。”

容龙：“我师父是个世外高人，都隐居世外了，都快看破红尘了。还保养那个青春驻那红颜给谁看啊？你别瞎猜。”

斯文鬼不服，：“你就你师父娶没娶媳妇吧。”

容龙声音弱了一些：“没”

斯文鬼蹲他对面嘿嘿笑：“果不然吧？”

他得意：“容哥你还，不知道男人。你你师父，年纪不大，血气方刚的，又不是和尚，干嘛过和尚日子？”

容龙在椅子上缩成一个球，嫌弃道：“你们大人真可怕。”

斯文鬼问他：“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忽然想想这样问好像不对，于是又重新问他：“你以前，有喜欢过哪个姑娘没有？”

容龙撇嘴，摇摇头。

斯文鬼露出一幅果不其然的神气来，：“等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会觉得我的分析再理了。”

容龙：“哪儿那么容易遇到喜欢的姑娘。再我万一遇到了，我喜欢她，她不一定喜欢我怎么办？”

斯文鬼：“那就努力让她喜欢啊。遇到真的喜欢的不容易的。一辈子可能就那么一两次，所以没必要因为什么原因轻易的放手。”

容龙：“万一我很老很老才遇到呢。”

“怎么会呢，不定明一出门，拐个角，你就遇到了。只是那个时候你不知道，等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

斯文鬼：“人哪，和猴子其实长得可像了，两只手两条腿，”他比划，“两个眼珠一张嘴。可是生而为人，想的就比猴子多多了，喜欢一个人，就想和她成亲，想和她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想和她生个孩子，想让别人都知道，你喜欢她她喜欢你。猴子可想不了这么多。”

见容龙听得认真，斯文鬼也换上了一幅认真的表情：“那些把万丈红尘抛在身后的人哪，有的呢，是已经全部得到过了全部尝过了，觉得不过如此就看透了。有的呢什么都没尝过，也尝不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东西痛苦万分，于是诓骗自己看透了。更有甚呢，是他想要的得不到，越得不到他越想要，于是就这么折磨自己，越是折磨他就越觉得身边的一切比之如敝履，这种人最痛苦。这个时候这种人就只有两条路走。”

容龙一动不动的听，屋里的那一点灯光都在他眼睛里，闪闪发光。

“一条路，就是毁了那个得不到的东西。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走这条路的人最可恨最可怜。”斯文鬼看他，继续：“另外一条路，他不想毁了那个东西，也不想毁了自己，于是就把一切都放下。什么都不要了。既然得不到最想要的，那么别的也不将就。干脆什么都不要。”

容龙：“这种人也可怜的。”

他叹气，：“不知道我师父是哪一种。从我记事起，他就没下过山，轻易也不去见外人。也不教我山下的事，我八岁第一次自己下山去集市，才知道这世上的东西，是要用钱买的。”

容龙：“我从来没想过问我师父为什么会留在山上。我老把很多事情想的理所当然。所以理所当然他就在山上，我理所当然是他的徒弟。我想去江湖，大概也是因为书的故事中江湖上有很多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的事情。”

斯文鬼：“那你能看见我们，也是顺理成章吗？”

容龙：“等我该知道答案的时候，我自然顺理成章就知道了。”

斯文鬼：“你跟着你师父，也染上了那种世外高饶随性，”他下个论断，“江湖上应该挺吃这一套的。比偏执强。”

容龙问他：“因为看着高冷？”

斯文鬼回答：“因为看着古怪。”

斯文鬼还想什么，他忽然站了起来看向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