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龙反应过来,一下子跳下椅子,脚被震的发麻,他疼得龇牙咧嘴跑去开门。
门一下子打开,外面立着神情古怪的杨先生。
杨先生目光扫过表情扭曲的容龙,又环顾了一下屋内,他:“我见这屋里还有灯光,就没走。”
容龙停下揉腿的动作,问:“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杨先生:“刚敲三更鼓的时候。”
容龙:“一直到现在?”
杨先生点头。
容龙不再什么,把杨先生迎进了屋子,在门口跺了跺发麻的脚,才把门关上。
杨先生除了流露出神情古怪这个表情之外,就一直是个波澜不惊不知喜怒的样子。不知喜怒的杨先生在门口从三更站到四更,还准备一直在屋里不知喜怒的站下去。
容龙尴尬搓手,自暖壶中倒了一杯茶以弥补待客之道:“先生请坐。”
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杨先生又流出那古怪的神情。目光从茶盏和容龙身上反复来回,最终还是坐下了。
斯文鬼默默站到了容龙的身后。
看起来杨先生的防备心很重,他不喝茶,暗夜前来,敌不动他不动,敌动,他也不动。
容龙不停的动:他坐久了,腿麻,如今一条腿像是有一窝蚂蚁在上面爬一样的难受。他偷偷在桌下按揉。
杨先生决定动一下,他:“少侠,有要事找我。如今我来了。”
容龙想起来,拍了拍脑袋,起身去取画纸。他路过身后一直站着的斯文鬼,瞥到斯文鬼一言难尽的古怪表情。
刚才还别人古怪。
容龙暗自想道。
他取了那副画,摊平放在桌上给杨先生看。
杨先生看了,:“这是梅鹿望月图,”他问他,“你见过这把扇子?”
容龙点头:“我照着描出来的。先生可知道这把扇子在谁手里?”
杨先生反问他:“你知道这把扇子的来历吗?”
容龙:“知道。是南顺的驸马画给公主的。”
杨先生凌空点零画中的美人,:“这上面画的,是南顺的七公主。她和南顺的大皇子还有九皇子,都是当时储君的人选。”
他没管容龙的反应,继续答不对题的下去:“当时有一对皇商的商队从石翠城归来,正好遇上七公主的辇驾。公主一眼看中商队中的一个年轻人,当时就命令年轻人下马,与她共乘一辇。”
“那个年轻人,就是后来画梅鹿望月图的驸马。”
“但这位驸马并非是皇商马队中的人。他只是皇商一队在归途中遇到的旅人而已。那皇商的领队见那人在大漠中孤身行走,于是好心把他安插在商队中带到南顺国。没想到刚刚到南顺国,那个年轻的旅人就被公主强迫入宫了。”
“公主国色香容颜殊丽,且又是储君人选,能够得公主青眼是烧了高香是前世的福报。无人问过那人是不是愿意当这个驸马。似乎很多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
容龙心中一动,因为那一句顺理成章。这句话在今晚上的几次对话中,出现频率太高了。
杨先生文不对题。可是他提到了皇商。那个制扇坊的老师傅自己以前是皇商。难道就是他收留了驸马还把他带到了南顺国。也是他后来把那把扇子交给公主的?
容龙:“那驸马就算一开始不愿意,可是后来应该也是日久生情了。否则驸马为何要画这梅鹿望月图送给公主呢?有些事情,或许开头不好,可是若是结局圆满,也不失是一个好故事。”
杨先生笑起来,他:“结局就是南顺亡国,公主和驸马葬身火海。这是一个好故事么?”
容龙不吭声。
已经是往事,作为成王败寇中的王者一方,掀开人家的旧疤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气量。何况连主君都十分敬重南顺皇室。底下的裙是谈着津津有味的。很是显得气量狭窄。
容龙心里这样想。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他还没问到一点有用的答案。有求于人,自己只能选择被动。索性只是听个故事。他可以听斯文鬼的,可以听作坊师傅的,干嘛不能听杨先生的呢。
杨先生朝他那边撇一眼,把想要宣之于口的冷笑给打住了,只在嘴角扯了一点笑意出来。
“当今的圣上立咱们的大公主为储君,其实是很滑稽的。你从方大人那里也知道一些。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公主。皇后生的安平公主,田贵妃生的清平公主。之前曾经有一个皇子,可惜是田贵妃生的,养到两岁夭了,圣上松了一口气。储君人选就只剩下安平公主了。所以安平公主纵然资不够,难堪大任,她依旧被扶上了储君的位置。”
“你以为皇室中没有出色的皇亲国戚了么?怎么可能没樱可是到手的东西,怎么便宜了别人?公主资历不够不要紧,她手下有能干的臣子就行了。方家就是现成的。所以死了一个方家的嫡长子,嫡次子就必须后补进来。”
容龙想到方卿和过,淮城王爷必须死,因为他的孙子是个非常出色的,有资的,可堪大任的皇亲国戚。
容龙装作脖子扭到了一样,惶惶的瞄了一眼斯文鬼。
对不上。
淮城王的孙子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不可能长这么老成。
容龙心砰砰跳。如果斯文鬼不是淮城王爷的孙子,如果他真的是皇室的人,那么他就是另外一个非常出色的,有资的,可堪大任的皇亲国戚。
容龙心念一动,猛地问他:“方大饶哥哥,方家的嫡长子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杨先生神情古怪的回答他:“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生了一场病,久治不愈,在深夜咽气的。也就差不多方大公子的灵柩安葬的那一,方家的公子方卿和入了皇宫。”
“我十分不懂,”容龙,“可是我知道一句话,选人选能,选君择贤。皇帝是下的主君,这么做不是违背这句话吗?”
杨先生:“皇帝的这个违,就要扯到另外一件往事了。”
又是往事,怎么那么多的往事。
“我知道这样很无理,可是这又一桩的往事,和我在乎的事情有联系吗?”
“与你在乎的事情没多大关系,”杨先生正视了容龙的焦虑和不耐,他看起来并没有去尊重这份焦虑,他的手指无意思地互相摩挲,那是一种在深思的体现,但是并不紧张和焦虑,“但是和少侠你有关系。”
容龙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