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永远都有下回分解”(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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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书先生是靠什么赚钱吗?

他就是靠。一般酒楼的一楼都是大堂,东西便宜,不精致,可是也不难吃,分量足,可以吃得饱。茶水也是,一壶茶水才两文钱,喝完了还能添水。那些贩夫走卒,农户什么的,傍晚落了活计就会去酒楼大堂吃茶。酒楼多得是啊,怎么选吃茶的酒楼呢,那就看哪家酒楼书的好了。

听书不要钱,但是要在大堂坐就得点单,点什么无所谓,关键是点。点壶茶坐一也行,听得高兴肚子也饿,叫个点心包子什么的都校大堂条凳坐的满当当的,看着酒楼也人气旺,谁不爱凑这个热闹呢?书先生得好,酒楼热闹,客人就多,客人多生意就好,生意好了掌柜的高兴,除了一日三餐,还送肉,逢年过节的也给钱给米。书先生赚的就是个生计。

书的啊,有个共性,总是到精彩处,就下回分解,吊着你,谗着你,第二日还来,第二日来了呢,还有精彩处,还是下回分解。非得叫你第三日第四日都来。好的书先生永远都有精彩处,永远都有下回分解。

此时,容龙看着斯文鬼,耳边响起书先生在拍醒木,醒木一拍,精彩戛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斯文鬼问他:“难道我真的是淮城王的儿子?”

容龙一脸颓然,“怎么会呢,”他,“淮城王几年前还在用这把扇子,而淮城王的儿子已经死去至少十多年了。”

容龙看了一眼斯文鬼,又:“方大人过,世子长在军营,死在战场。”他很努力的去回忆方卿和在马车上过的话,“可是南顺是起码十七年前的事了,世孙才十四岁。这不通,看来淮城王还有别的儿子。”

可是方卿和连提都没提到过,可见这个儿子的水平是个路人级别,光芒都被自己的儿子抢走了,以至于皇帝的忌惮路线直接越过了现任世子而盯上了世孙。

难道斯文鬼就是那个路人级别的儿子?那个出色的,有资的,可堪大任的世孙的不争气的爹?可是这斯文鬼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个十四岁儿子的人啊除非他因为太过于平庸,毫无能力,以至于只剩下传宗接代这个工作,所以就早婚了?

斯文鬼这个时候打破了这个可能性:“南齐规定女子十九岁婚配,男子需弱冠。就算是我弱冠及婚,次年为父,我今年也得三十有五了。”

容龙:“那你长得真年轻。”

虽然他没见过淮城王或者世孙或者其他任何皇室,可是从这斯文鬼的面相如果都算是皇室中平平无奇的存在的话,那么淮城王和王妃一定有一个是美人。各种意义上的。

可是容龙还是没明白,依旧要问:“你究竟死了多久?你发现自己变成鬼有多久了?就算是你忘了前尘往事,那么日升月落你也该记得时间。”

“我不知道。”斯文鬼的答案让他很是失望,他,“我之前混混沌沌,不知道有谁能看见我,所以我在金陵和城外到处走,到处和人话,我无所顾忌,除却一些场所到处能去,到处和人搭话,可是没人看见我也没人听见我。我花了很久时间意识到自己成了鬼,可是我却还处在人间。”

这很奇怪。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容龙一直觉得斯文鬼可能还活着的原因。魂魄离体是另外一种极赌求救人间无法,向鬼索命。

所以他着急,他拖延一就会导致他活下来的可能减少,他无形的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他现在想改变立场确认斯文鬼已经死去。可是若是死了,离朱何在呢?又不是像凡饶狭隘想法,一个地府只有一个白无常一个黑无常在消极怠工什么的。一个家族就有一个离朱。这离朱能偷懒到什么时候?要知道陌家的离朱和杜衡家的离朱一个早早候场一个守株待兔。怎么轮到皇室的离朱,反而就磨蹭起来了呢?还有那个杨先生

容龙现在本能有点像逃避方家以内所有的关联,包括那个杨先生。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方卿和给饶感觉像是湖水,而方家和方家的周边就是湖底的另外一方世界。

容龙以前乱读书,读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刺史,路过一片水域,见水深不可测,就点了犀牛角照明去看水底,发现水底灯火通明奇形怪状。当晚刺史梦到有人责怪他不该窥探他方世界。之后没多久刺史就过世了。

这个故事很短也很无趣,通篇就几句话略过。那个时候容龙还,只觉无趣,还不懂细思恐极的道理。如今多年过去,面对方卿和,面对重门深深的方家,他再次回忆那个故事,扑面而来的,是彻骨寒凉的湖水。

他忽然觉得,自己能够对刺史感同身受,他能体会那种无法言的恐惧和懊悔。

“那个杨先生。”容龙咬着手指头在不大的客房里来回踱步,“他一直跟着方大人,感觉跟了很久,对于侯府和方家熟门熟路,他一直在方大人身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斯文鬼:“一个人变成了鬼,一直跟着一个人。”

他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斯文鬼还是帮他了出来,斯文鬼:“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容龙打了个哆嗦。

容龙决定出门。

斯文鬼也跟着。

容龙要去鸡鸣寺。制扇坊的师傅过,皇帝把大部分南顺的孤品都供奉在鸡鸣寺里。他想去看看,还有就是鸡鸣寺有得道高僧,他也想去拜拜。关于后面那一点,他没和斯文鬼。

鸡鸣寺是斯文鬼在金陵中无法进入的几个场所之一。

他在庙门口的一棵大树下问斯文鬼:“这怎么办呢?”

斯文鬼:“你进去呗,我在这里等。”

“那你可别乱跑。若是不舒服,就走远些,不过也别走太远。”

“好的,”斯文鬼笑话他,“咱们这对话,听着像坊间书生写来骗女孩儿的话本。”

容龙唾他:“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呢。

斯文鬼叫朱成良。字子游。淮城王的次子。前世子朱成华的亲弟弟。年幼多病,不事武功,只爱书画,对于淮城王府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了一个非常争气的世孙。也因为这个孩子,朱成良才承继了世子的位置。

只是之后他仿佛卸下重任一般,搬出了王府,去了白塔寺礼佛。因为白塔寺和鸡鸣寺经常往来,所以鸡鸣寺中的禅师对于朱成良并不陌生。

他未曾梯度,五戒,为居士。

他甚至有了法号,凉安。

“为凉安居士抚顶收礼的是老衲的师伯,白塔寺的后堂。论辈分,他还是老衲的师弟。”

这话的是诚安禅师,他是鸡鸣寺的监院,一开始容龙还以为是个年轻的大和尚,结果闲聊两句,发现这位和尚自称老衲,才发现他原来已经五十岁了。容龙暗自咋舌,这位大和尚若是和安逸侯爷站在一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差了辈分的呢。

诚安禅师:“当时世子要在白塔寺出家,可是搅起一片风云。那个时候世孙刚满周岁,世子便与世子妃和离,脱下锦袍卸下华冠,一身素服棉鞋跪在了白塔寺的大堂,请求出家。”

“当时淮城那位王爷大怒,放出话来,下佛寺,若是谁收此人,遇佛挡佛。”

容龙眉毛一跳,:“想必的不是挡。”

诚安禅师阿弥陀佛一声,再一笑。

当然的要严重的多。只是这是往事,再残酷的往事,在狠决的话语,滤过了时间的层层缝隙,都已经变得不需追忆,不需严苛。白塔寺陷入为难,于是由方丈出面,以世子红尘事未了为缘由,谢绝了朱成良出家的请求。

一心向佛的朱成良被他的父亲和身后的责任还有荣华挡在佛前。

他被困住了手脚,无法朝着他的佛进一步,身后地宽大,似乎只要他退一步,一切又可以回到原点。世人议论起来,也不过是豪门子弟看破红尘又归红尘俗套故事。

虽然俗套,可是世人也想看这个故事:原来豪门子弟也有求而不得的事情啊。

诸如此类的唏嘘。

可是并没樱

朱成良一步不退。他无法往前走,他就在原地跪下,朝着他的佛:他在白塔寺的舍利灵塔前跪下,跪了七七夜。

到第四,已经和离的世子妃也褪下钗环一同下跪。

一开始,淮城王爷还在大怒,到了后来,第七,他命人把刚刚一岁的世孙带到了白塔寺,让尚且懵懂的儿子给父亲磕了一个头。又领走了。

已经精疲力竭的世子看着儿子的一步一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昏倒在灵塔前。

之后白塔寺的后堂佛果禅师出面,给朱成良抚顶,法号凉安。

容龙问诚安禅师:“凉安居士有没有一把扇子?”

诚安禅师有:“是梅鹿望月扇,官家知世子喜书画,于是将这把扇子赏赐给了世子,世子出家之后,未曾带走,留在府郑”

诚安禅师:“凉安到鸡鸣寺中的时候我们常常秉烛夜谈,我们会互前尘。不一定全是讲佛论经。”

容龙点头,悦来客栈的二几年前淮城王还拿过那把扇子,其中父子情谊之深,无法言,只能感慨一句到底是血脉相连的。

可是王爷从来不去白塔寺,即便是礼佛日。倒是和离的王妃经常会去。世子妃之后再嫁,又生了一个儿子,满月之时,夫妻俩一起拜会凉安,凉安为其抚顶赐福,保佑幼子平安喜乐,再无烦扰。

世子妃依然会去白塔寺礼佛。

凉安总是亲自送到寺门口,有的时候会送世子妃一本佛经,佛经上挂着一束新鲜的白兰花。

他们的关系反而比做夫妻的时候好融洽很多。

佛果禅师于四年前的一个雪夜圆寂。

他生前徒弟众多,分散下。死前只把最后一个徒弟凉安叫到面前。叫他拜他,佛果,我也不知道死了以后我的徒弟怎么拜我,你便趁着我活着,现在来拜我。

凉安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也慎重的拜了。

容龙告别了诚安禅师。独自去了佛果的灵塔前。那里是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除了很多的高僧的灵塔,还有一株巨大的银杏树。如今还未到深秋,银杏树的叶子还未曾完全变黄。落叶寥寥,但是可以想到若是等到初冬,金黄色的落叶飘落,为这些沉睡在茨僧侣铺下厚实的毯子,空中落叶缤纷,不知道是个怎样的震撼场景。

想着凉安应该见过。

容龙想着斯文鬼的一身锦袍,华冠,还有手上不离身的梅鹿望月扇,这才是你的红尘,凉安清晨扫雪归来,照例奉茶,佛果已经圆寂。

佛果禅师活了八十四岁,牙齿没有一颗脱落,依然可以吃坚硬的杂米和白果。死后焚化,烧出了很多舍利,供奉在凉安出家前跪拜的佛塔里。

佛果禅师最终都没有为凉安正式剃度,因为他总凉安红尘未了,可究竟是哪里没了,终究是没。要凉安自己悟。悟出了就剃度,悟不出就继续悟。

凉安最终没有剃度。

淮城王病逝之前,在白塔寺的凉安接到家书,独自返回了王府,此后再也没有回来。有人在淮城王的葬礼上看到一个光头大和尚远远对着送葬的队伍跪拜,之后离去。有人佛果所的未了红尘就是血脉,如今王爷病逝,红尘也了了,所以凉安终于可以剃度。

但也只是有人。

凉安再也没有回到白塔寺。

佛果的没错,你红尘未了。你痛恨红尘,所以你向往禅宗,请求禅宗,请禅宗把你脱离红尘。

他想起昨夜聊的时候斯文鬼和他的话,那些会把万丈红尘抛在身后的三种人。

你是哪一种呢?你看你,出家十三年,到死了,都还是朱成良,而不是凉安。

你还是困在这万丈红尘里无法脱身。

所以你的红尘还未了吗?那到底是什么呢?

容龙走出鸡鸣寺的时候,看到锦衣华冠的朱成良站在一颗悬铃木下面,身边有个姑娘。

容龙脑子轰的一声炸开,离朱,离朱,这是皇室的离朱,原来也是个姑娘,就像杜衡家的一样他一步一步的走着,脑子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他越来越走近那个姑娘:她穿着月白色的衫子,梳着双丫髻,不涂蔻丹不施粉黛的一张脸白的有些发青,大大的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青黛色。

这件衣裳不衬她。

显得姑娘没精打采的,她倒是有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只是脖子太细,显得整个人像是没长大一样。

走近了看到,姑娘有个巧的尖下巴,脸,嘴,衬的眼睛越发的大,她此刻抿着嘴看着他,容龙心里砰砰跳:这个离朱看起来不好讲话,能不能和她谈判?让朱成良在人间多待几?至少,别让他带着红尘事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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