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也要干干净净才行”(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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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过了很久。徐长生才从容安的嘴里听到关于活死饶令另外一个称呼:“长生。”

徐长生的长生。也是长生不老的长生。

容安告诉徐长生:长生不同于灵鬼,灵鬼为纸媒血气所化,剪纸成骨,滴血为肉,呵气成魂。亡灵再生。

虽然是亡灵再生,但是再生时间不可长。寿数已至者,不可过七。寿数未达着,不满回生条件,可尽量延缓。

到底,都是那句话,上有好生之德。

你来人间一趟,该去走走,补齐遗憾,弥补恨意。洒脱上路。再睁眼,眼前又是一方清白世界。

这是灵鬼。

而长生者,则是强行把魂魄归还肉身。行活人举动。

但是因为寿数已尽的原因,五衰已起。就算是强行暂停,基本也会有损一二。一为味觉,二为嗅觉。

长生看似和生者无异,却吃食不知味,居茅厕不知其臭,置花丛不知芬芳。不死不老,称为长生。也就是长生不老。杀不死,老不去。就算粉身碎骨,依然可以重塑躯体,重拼碎魂魄。于是这世间万物变化,唯己不变花开花落,唯一人独在。

彼时已经改名为徐长生的自己问容安:“难道我也是长生?”

容安瞥他一眼:“你寿命未至,不过是起死回生而已。你最多算是个回生,算什么长生。”

徐长生嘀咕:“那我岂不是应该叫徐回生?”

他嘀咕完,立刻觉得这个名字难听。于是自行闭嘴。不用容安敲打。

容安,他要教他杀的,就是长生者。那不是人。是恶鬼。

容安讲:一个长生,一份血债。

徐长生不懂。他只看到容安这句话时候的咬牙切齿,恨急的模样。八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一般。

容安问他:“老让你三更死,你偏偏活到五更,算不算逆?”

徐长生点点头。

容安又问他:“老让你三更死,你多活了三十年?算不算逆?”

他又点头。同时抱怨:“师父,你能不能不要老举例我死?”

容安唾他:“怕什么?你寿命未至,枉死一百回我都能给你回生。就算是剁成肉泥都不怕!”

明明是霸气的语句,听的人反而越发心惊胆战。

徐长生试探:“因为长生逆,所以要杀吗?杀的理由,是不让他们逆?”

“错。”

容安:“是因为血债。”

容氏不许存在长生者,从未造长生者出来。回生可樱因为上有好生之德,他们也不愿意见到世间有枉死不可归忘川途的亡灵游荡。看着糟心。所以只要能有一线生机回生,都会尽力。当然,这种回生之法,并不是在做功德。

你觉你命价值几何,你就呈上多少谢意。当然,若是你觉得自己的命一文不值,大可以同样一毛不拔。容氏也不计较。

当然不计较当时容氏在南顺呼风唤雨,只手遮,还能瞧得上几斤几两的黄金白银?

许长生心道:我瞧得上,长这么大,连一块金子都没见过呢。

回生者,最和常人无异。饿了要吃,困了要睡,再捅一刀照样会痛会死。对于回生者来,容氏就相当于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救人危命,起死回生。

回生者死里逃生之后,容氏基本会叮嘱,惜命啊惜命啊。莫要走老路。

容氏因为回生,还担了很多善名。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的。不能真的叫人明白那是灵术。只当医者身份。起死回生。所以容氏的人,多少也通点医术,起脉案来也不露怯。

但是也就是皮毛,多了也没樱

回生这一支,的再多,也就是这样了。

到长生。长生术在容氏有另外一个名字:追魂夺命。

因为寿数将至,比如有离朱前来接引,有的时候容氏来的晚,离朱都把死者魂魄带到了忘川途。那个时候容氏若是决心已下,就会身入忘川途从离朱手中夺回魂魄。

徐长生听得心惊肉跳。

容安瞧不起他,容安一直瞧不起他,觉得他上不了台面:“你如此怯场,如何像我容家的徒弟?打盆水瞧瞧自己!”

对于这种训斥,徐长生早就习惯,左耳进右耳出。

每次容安如此,他就低头看鞋。

他理解。容安出身大贵,且看容安面相,就知他年轻之时必然风流倜傥,哪怕他如今成老翁,依然精神健硕,气质出众。

和年轻的徐长生走,衬的徐长生就是个打杂跑腿的下人。

还不如叫大爷呢。

每回人前开口叫师父,都有人不信。

同时还连累容安被质疑老眼昏花。识人不明。选这么个糟心窝囊的徒弟。

容安眼睛才没老没昏迷呢。那猪蹄上,一根毛没拔干净都能叫他瞧见。然后就是一顿打骂。

容安还先委屈:“都莫欺少年穷谁叫我却老来贫啊老来贫不如叫我一头碰死算了”

至于么

为了个猪蹄要死要活的。

徐长生把那根猪蹄给啃了。

容安不死。

他有血债。

长生就是血债。

月鱼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已经几乎不会呼吸:“长生是血债?为什么?”

徐长生笑了一下:“因为容氏不肯。长生为被迫而为。”

至于如何被迫,容安没有。徐长生当时只看到容安一滴老泪。

容氏有一双可以视黄泉的眼睛。可见常人不可见之物。包括死者。他们可知道亡灵寿数。若是枉死,可回生。因为上有好生之德。但是好生之德可行,逆改命却万万不可为。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凡事都会有个例外。

例外是死不瞑目。

月鱼听到这里,问:“何为死不瞑目?”

徐长生想了想:“就是死不瞑目呗。来不及交代遗言啊。或者是被冤枉死的,死之前没来得及凶手,真相阳间有未了之事,这些都是死不瞑目。”

但是一般这类的,容氏大多对为之转达。委婉提醒,代为办理,或者为其帮助寻找凶手。一般不会轻易再生亡灵。

理由还是那样,寿数已尽,不可逆改命。

听到这里,徐长生就纳闷了:“既然这样,那例外在哪里?”

容安反而笑:“在回生者身上。”

徐长生当时愣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听故事月鱼。

“什么意思?”

徐长生:“大概就是忘恩负义吧。”

什么叫大概啊。根本就是忘恩负义。

回生者得了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尝到了甜头。如何能忘?等到下一回自己家人遇死,立刻又想起起死回生的容氏来。

忙不迭求救。

看在上有好生之德的面子上,请务必求人生死之间。

眼前年轻幼童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只吊半口气在。身边离朱满面悲愁,几乎要扑梭梭落泪的模样。和他言语:“如此命苦,就枉死,我家到底遭了什么劫难?”

容氏皱眉:“枉?”

离朱慈爱端详幼童:“这孩子,寿数到二十有七,留得住后的”

既然如此。

容氏安慰一边相熟的回生者:“上有好生之德。令公子会平安的。”

回生者也扑梭梭落泪,要下跪,被容氏止住了。于是告退。

于是回生。

那孩子吸饱血气。苍白面色渐渐有了红润,他开始顺畅呼吸,平稳,终于安睡。

容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未抒发顺畅。一把长剑就穿透了他的胸口。

这就是第二十九桩血案。

听到这里,月鱼生了疑虑:“为什么是第二十九桩血案?前二十八桩呢?”

徐长生沉默,:“只有这一位容氏的魂魄逃了出来。”

联合离朱。

离朱。

就是离朱所致。

那个离朱,是那位幼童的生母。那生母是那家回生者家中的主母。生一个孱弱儿子,眼看养不大。她又青春不再,家中老爷于是顺理成章纳了妾室。妾室们的肚子很快一个一个大了起来。那主母做慈悲状,待妾室们很好,客气。又显得卑微。

越是这样作态,妾室们越是得意。这肚皮里,不管生出的是不是带把的,总比那个病秧子强。再,她们年轻,多得是肚皮隆起来机会。哪像那老女人,不下单的鸡。

那几个妾室要临盆时候,主母叫她们到佛堂。要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祈福。

佛堂的香烟未过半,大火就起了。

门窗都钉死了。

她饮了毒药,忍者发作,一下一下,钉死门窗木板。几个大着肚子的妾室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火油浇满身,烛台倒地,大火起。

主母是自尽。不可转世。做了离朱。

茫茫不归地走了一回两回,再来人间,就见到自己的儿子。

这一次,是来引渡自己的儿子的。

她却听到自己丈夫在话。

容氏,回生,起死回生。

她动了心。

为了孩子,再多一条人命算得什么?没了轮回就没有,作孽那么多,来世不知道当猪当狗,要那轮回做甚?这可是她活生生的儿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定来世不用做猪做狗,还能当个人。

容安回她:“想得美。”

这位第二十八个被害的容氏,以魂魄的方式逃回容氏报信。当时震惊听闻的眼前人,就是容安。

容安知道的时候,尚且年轻。恩怨分明,且那是恩将仇报,他当时咬牙切齿,言语发誓定然复仇。要对方血债血偿。

结果等到他率众赶去,只见到人去楼空。

容安于是愤杀离朱。

容氏与离朱的梁子,就此结下。

那一年,容安负责寻所有容氏遗留者。二十八人失踪。

此后漫漫时光,容安所率领的那一支的分支,都在寻此复仇的路上。

他杀长生者十五名。

离朱二十九。

屠回生者十七。

月鱼听这个数字。只觉得不对。

她一句:“只有二十八人?”

徐长生没直接回答她,只是先:“二十八饶时候,我师父还年轻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之后多年的时间里,长生者还在不断出现。这也预示着容氏的血债也在累积。

月鱼又问:“那后来呢?到底是多少?”

徐长生:“四十三。”

他看一眼月鱼:“四十三。”

他重复。

月鱼心里咯噔一声:“不变了?”

徐长生点头:“不会变了。”

容安当时也:“不会变了。”

他莫名其妙,追问:“为什么?”

容安恨他蠢钝,依然还是:“因为容家只剩下我一条命了。明白了吗?”

他抬起苍老面容对他扯笑出来,一抹冷笑在脸上:“要加,就只能加一个了。可是于我来,我就是血债。换不得长生者。”

徐长生回忆到此,听到月鱼:“那,你师父人呢?”

徐长生:“安息了。”

他低头:“虽然师父总是对我打骂,可是师父那可是救命之恩啊。怎么打都不过分。”

何况容安年老,力气渐渐败了下来,打他都不疼,他肉厚,打他背的时候,甚至舒服地像是捶背状。但他不敢真的表示出来,他依然嗷嗷叫,惨叫,叫到容安心情舒畅,累的住手。

容安不拄拐杖,就算是最后一步一挪才能挪到门口看日子,他也不肯拄拐杖。徐长生扶他他还打。走路都没力气,还要打,轻轻落下,徐长生立刻嗷嗷惨剑

容安死的时候瞪大眼睛,恶狠狠牢牢抓他的腕子,他生的壮,容安握着都吃力,使不上全劲。可是他依然握着,握得徐长生生疼。

他要徐长生发誓,发誓一定要替他杀光那剩下四十三名长生者为容氏报仇。

血债血偿。

徐长生忙不迭答应。他答应,一连声的答应着。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他磕头,举着一只手给容安磕头,叫容安瞑目。光光额头咚哓磕在泥巴地上。快磕出了血。他们住在一处农家里。住了一年。几乎要当成了半个家。容安老了,走不动,于是才安生下来。租了个农家。收拾收拾就住了下来。他朴实,打猎去市集换米换油,除草,开垦藏,养鸡养猪种菜,给容安煮粥炖肉。还想开了春杀猪给容安煮肉汤喝。容安却没有等到那两只猪仔长大。

容安愣愣又吃力看他磕头,磕得脑门红了一片,立刻就要渗血,他的泪比如徐长生的血先涌了出来。他狠狠抓他的手腕。

容安最后一句话:“容家就算是死了,也得死的干净,什么都不留下。什么都不留下。干净,要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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