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年郎总是神神叨叨的”(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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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生吟诵完毕之后,不仅没有等来意料中的赞许之声,反而不必他仔细观察都发现,容龙的脸已经绿了。

在观察月鱼和亭外卫华,皆是一言难尽的脸。

徐长生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以为是自己背诵错了句子。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难道真的背错了?不是扑人香,是扑鼻香吗?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鼻香?

可是这得过去嘛?

一个大老爷们的,满身呛鼻子的香味,娘们唧唧的,成什么样?

可是扑人香又能好哪里去?

人家那把还是呛鼻子,这边是直接给人香的个人仰马翻

糟糕,难道错处就是在这?这不是赞颂少年郎的句子?其实是在挖苦的?

糟糕糟糕他只是偶尔听到容安念这些句子,却没有问询过大意。这下可是闹了笑话。这容家少年这幅模样,只怕是有了大的误会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当时见容安在太阳底下晒太阳,一脸笑意吟诵这首诗,神采飞扬的。他还以为是好诗呢。

容龙误会可大了。

这眼前的徐长生是个什么意思?忽然对他示好已经是令他莫名,又对他吟诵这种句子他干脆完全躲到了月鱼身后。

徐长生眼看又要上前一步。

容龙见状,立刻扯住了月鱼的衣裳,对徐长生开了口:“你。你在那里,不许动。”

徐长生立刻听话不动。

他在原地解释:“容少侠莫要误会才好。鄙人徐长生,真心诚意想要和容少侠交个朋友的。”

容龙从月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皱眉:“交朋友?为什么?你不是来找她的?”

他扯月鱼下水。

月鱼气的隔着衣服拧了他胳膊一把。

容龙疼得龇牙,这面目落到徐长生眼里,徐长生更加着急解释了。

“容少侠莫怪,刚刚那首诗,我是听我师父念过得我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认识得几个,只会写几个名字。并不认识那诗句的意思若是觉得骂了你,你可莫要见怪我这个人,粗鲁的很。”

看出来了。

容龙:“你师父?”

徐长生立刻抓到了转折点和突破点,他按捺住心中的欣喜,立刻回答道:“鄙人徐长生,家师,容氏容安。”

容龙先是顺嘴接了一句:“久仰久仰”

然后反应过来。

“容安?容?”

徐长生接道:“容安。”

徐长生:“合该是少侠的长辈。”

怎么算应该也没错。除非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不大,辈分不。否则以容安的来算,怎么着,也得是爷爷辈的吧?

那我岂不是可以被称一声师叔?

徐长生想着被眼前少年少女称作师叔的场景,简直脚下都要生风了。

这热乎还没套熟呢。节外生枝的就来了。

就在这时候,月鱼告状:“他跟踪我们。”

这一状一出来,容龙原本舒缓一些的眉头又恢复了原本的紧锁。

“你跟踪我们?为什么?”

徐长生哑口。

这模样丢容龙眼里,坐实了他承认自己确实跟踪了容龙二饶控诉。

有此前科,容龙对眼前的徐长生的话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你你是师承容氏容安,有什么证据?”

证据?有的有的。

徐长生立刻翻包袱翻口袋,左掏右拿,取出来一堆东西。

全数一股脑摆在三人面前。

容龙和月鱼头探头去看。

弓箭,箭头,手帕,一大叠黄纸,一个秃头的毫笔,那毫笔上还有牙印,一个极丑的瓶子,一把相当丑的匕首。

都是半新不旧,拿到集市上卖,大概能卖个几文钱。

容龙嘴角抽筋。太阳穴那块突突的跳。

不是容氏乃是前朝国师吗?不是容氏只手遮吗?怎么寒酸成这样?

别欺负他没看过男主剧本的书,人家拿出来的信物,不是黄金打造的令牌就是上好水头的玉佩!再不济,也得有一颗珍珠吧?

这些是什么?

容龙指那瓶:“这是什么?”

徐长生回答:“混了血的朱砂。”

他:“血一旦离开活人,就无法保持红润了。可是如果混了朱砂进去,就可以如流膏状,保持红艳状态。”

容龙:“这血也是证据?”

徐长生用力点头:“这是你家爷爷的血。”

听着像骂人

容龙皱眉:“你骂我?”

徐长生无辜。

“我师父容安过世的时候白发苍苍,像个老叟。少侠年纪,看着不过十三四五,难道不是爷爷,还是太爷爷不曾?”

容龙纠正他:“十五!”

徐长生接的从善如流:“十五那我师父也是你爷爷啊。”

听着还是像骂人,容龙有了脾气:“你是想过来和我交朋友,还是要过来专程气我?”

徐长生回答:“当然是交朋友。”

容龙一脸怀疑:“看不出来。”

徐长生愕然。

真的吗?

他如此有诚意。

他看月鱼,在看卫华,都是一脸看不出来的表情。

啊,知音难求。

诚心错付。

徐长生感慨。

真人不可貌相

容龙顶着那个生锈的箭头,也感慨。

与此同时,赵帛也感慨。

赵帛如今对徐长生已经是大为改观,尤其是知道眼前这个憨厚的中年人居然可以杀了不予楼的第一位贺兰愿的时候。那憨厚的脸在他的眼中瞬间变成了真人不露相的高深莫测。

为何江湖寂寂无名,那是寂寂无名吗?

那明明就是隐侠,是侠之大者中的大侠。

赵帛星星眼:“这位大侠您真的杀了贺兰愿?那一个贺兰愿?”

徐长生捧着茶,一口没进嘴,就点了三次头。

赵帛已经连着问了三遍,每次他都点头,再去吹茶,好容易吹凉一口气,赵帛又问了一遍。

连续吹了三回,一整碗茶都快给他吹凉了,他腮帮子都酸了,还是没喝一口。

徐长生很谦虚:“贺兰愿之前已经受伤,我也算是趁人之危了。”

他嘿嘿笑,并没有提起月鱼的事情。

月鱼一脸的紧张此刻松懈半分,对他投来感激一撇。

那一撇,立刻让徐长生脸红起来。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差点呛死。

赵帛很是能够给徐长生找借口:“那不予楼的杀手作恶多端,大侠您这是替行道,何来算什么趁人之危呢?”

赵帛摇扇子:“再,那也不算人啊。不老不死的老不死?”

赵帛像是得了新鲜的趣闻,忽然笑起来。可是满屋捧场的,只有个嘿嘿憨笑的徐长生。

容龙还是没有解惑:“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到这个,就很不好意思了。

徐长生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干净,眼下正好拿来表达自己的汗颜:“其实,我是跟着这位月姑娘误打误撞”

到这里,徐长生又上头了,眼睛亮晶晶盯着容龙:“莫非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

容龙捂住了耳朵。

徐长生立刻明白过来,知趣地闭上了嘴。

徐长生一开始确实是跟着月鱼的。跟了足足快要一年。

他本来的打算是跟着月鱼找到其他的长生者。以讨还血债。本着这个目的,他才没有动手去清理月鱼。一开始是有合理理由,再后来,就有些心软。

他看着月鱼一路走。

看着月鱼提心吊胆,看着她不敢住客栈,不敢和人过从亲密,看她灰头土脸不敢惹人注目,看她偷偷跑回一处废墟,看她放生大哭,看她叫爹,叫娘,哭着喊哥哥,哭着喊自己的妹妹。

徐长生在远处躲着看,渐渐跟着红了眼圈。

月鱼让他想起聊妹妹。

他已经离家多年,走的时候,妹妹还是个丫头模样。如今大概也有月鱼这么大了。不知道有没有定了亲,许的人家好不好,不知道爹如今怎么样,娘还哭不哭,他不孝顺,没办法床前尽孝,把这一家担子都丢给了自己懵懂的妹妹。

他当时还想着,自己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如果被坏子欺负,他定然要去揍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妄想。哪怕是在街上遇到,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她哭,她笑,她闹,她悲,他都不知道。

她要是真的被欺负,她也只能去找老迈的爹爹。爹爹定然跛着一双脚,挥舞锄头去拼命。那是他徐家的女儿啊

徐长生抹泪,听着外面月鱼一声一声的呜咽。

又过了一晚,过了伤心劲,他就犯了难。

眼前姑娘,分明也是长生者,也是血债,像,真像的。

他打听了这个废墟的故事。

一家全灭。连即将出嫁的大女儿都没保住。大女儿死的时候,十九了。正是能出嫁的时候,偏偏她爹爱她,要多留一年,这就出事了。

可是,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连徐长生都还是徐长安呢,都还是兵营里的楞头子呢。

徐长生都生了胡茬,而眼前姑娘,还是妙龄的少女。

她是长生者。

是血债。

想到这里,徐长生的腕子似乎开始又疼又热。容安临死之前死死握着的力气又出现在他的腕子上,捏地他生疼。容安要他发的誓言,他磕的头,做的保证。他一样没忘。

他还是要杀了她。

那就留到最后吧。

最后一箭解决。他保证,弓箭离弓的时候,他不手软,箭羽破空而出的时候,他会闭眼。绝不看她死的那一刻。

现在,他得留着这份血债,让她引出来其他的血债。

这个理由,相信就算是容安活着都会觉得有道理的。

徐长生服了自己。

他跟着她,远远跟着。月鱼并没有再回到不予楼。她似乎是为了逃离才去杀死贺兰愿的。从一开始提心吊胆到后来渐渐安心,她逐渐鲜活起来。

她甚至开始管闲事。

头一桩闲适就是把一个少年抓进了牢里。

徐长生远远看他们斗嘴。看得乐呵。可是很快月鱼就占了下风,月鱼跺脚,眼泪汪汪,打了少年一个耳光就跑了。

少年明显生气。却也不去追。就知道在原地喊。

倒是追上去啊。

徐长生继续跟着月鱼走,远远回头,见那少年依然在原地骂骂咧咧,对着空气吵架。

孩子。

他以为这是个插曲。江湖吗,着后会有期,几个人能再见啊?这大地大的,只要有心,连街坊都可以一不见面,何况是江湖呢。

结果很快,月鱼就进了城。

她气哼哼的。

难道,还是气不过那个少年吗?江湖儿女,气性这么大啊?徐长生顿时觉得自己心胸开阔宰相肚里能撑船。估计也就是他能忍得住容安的臭脾气。换个人谁受得了,要是容安遇到的是月鱼,只怕挨不到一,月鱼就能把容安打了。尊老爱幼都顾不得了。

所以嘛,这不是容安没眼光。根本是容安只能找他。将降大任啊容安这样他。

是是是。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别的不知道,容安到底也没让他饿过。

虽然没饿他苦他,可是这大任还是来了。

而月鱼,也找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万万没料到他们两个冤家缘分如此深厚,就像如梦中一样,非得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做梦。于是少年也这么做了:他掐了一下月鱼。

立刻挨了一个嘴巴。

恩。

这下明白不是个梦了吧?

徐长生觉得好笑。

再后来,他笑不出来了。

他当时浑水摸鱼,做一个香客模样在白塔寺走来走去。

他看那个少年总是在无人处对着空气嘀嘀咕咕。这种神神叨叨的状态,令徐长生生出一种熟悉的诡异和恐惧福

这种诡异和恐惧,来自于容安。

容安脾气大,且神神叨叨。他总爱在门口晒太阳,然后嘀嘀咕咕。他一会话,然后又莫名其妙笑起来,有几次,是在徐长生洗衣服的时候,他笑。目光落在徐长生的背后。

好像有人在自己背后手舞足蹈再逗笑容安。

容安捧腹大笑。

徐长生回头,身后空去一人。

彼时阳光烈烈。徐长生却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个叫龙容的少年,比容安更惊心。他爱在夜里神神叨叨。虽然不是对他,却让他看着更恐怖。他装睡醒起夜的,匆匆而过。

他梦里,反复念叨。容安,龙容,容安,容龙

容龙?!

徐长生惊醒。

屋外光大亮,火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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