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两百七十一章 红尘内外”(1 / 1)云下初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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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小伙计的话。朱成良笑眯眯的直起腰,拂了拂去身上不存在尘土。再也不看小伙计一眼,就忘西走。

小伙计挺愣神的,居然就敢直勾勾的盯着朱成良的背影,从头看到了脚。

他入眼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朱成良走的虽然算是缓,可是经过容小龙和李奇奇身边的时候,也没见到步伐有任何停下。

当时那个从开始就一脸倦意的少年,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牵着少女的手跟随了上去。他们中间相隔有三人远的距离。不紧不慢,闷声不响。很是沉默。

少年似乎忘了给茶水钱。

即便是给了,小伙计也不敢收。

那钱多,那钱少,好像都足够买他的一条小命。

小伙计打了个哆嗦。

他明明靠近着火炉呢。可是却觉得周围冷风阵阵,许是他冻坏了,所以不觉有风刮面。可是他对面路边,那种芦苇荡中,可是隐隐晃动不止啊。

他目送那三人将要消失在往西走的拐角。

那个领路的可怕公子。冷傲又贵气的不似凡人,一点一点,都不沾染点凡尘的味道。连他的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风尘的模样。

你看少年少女,便是吃足了苦头。小姑娘走的很难,不敢跟着直直走在大路上,贴着路边走,偶尔踩到路边的石子,就被磨平的鞋底膈到腿脚发麻。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因为膈到脚心的缘故,小姑娘眼睛里似乎闪着泪花。

小伙计心疼极了。

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西去的路上。然后立刻忙不迭的熄灭了炉火,然后把座椅板凳囫囵的塞到了草房中,顾不上等那滚烫的茶水冷却,就直接倾倒在路边。

滚水浇在土路上,升腾起一片迷蒙遮挡的雾气。

小伙计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却还是记得说要带着装钱的匣子。那匣子上上着锁。一碗茶也就一个铜板,每次小伙计收了铜板,就往这个钱匣的缝隙里丢。多少不计数,反正都要交给账房的。这茶摊本就不是为了做生意的。是为了揽客。

前来金陵的客人,要么是商旅要么是探亲。或者采买或者游人,或者别的。可是不管是什么,总归是落脚,总归是要住店的。那么哪怕路过十个歇脚的,有六七个随口问问,小伙计就能自然而然的给客人推荐自己家的客栈。

六七个也保不齐会住。但是能有一半,也是这个茶摊有了用处。

掌柜的生财有道呢。

这里虽然夏天热,冬天还冷,又没热闹瞧。可是好歹比泡汤的来回折腾舒服。只是每次来这里支应茶摊,就没有机会跑去厨房偷吃点好的。

小伙计有的时候抱怨苦不乐意去。

掌柜的也不好勉强他。寻旁人顶替就是了。

小伙计一边抱着钱箱冷汗淋漓的回城,一边心下不住的念叨:“不来了,再不来了跑腿去,跑趟去,哪怕去倒夜香也不来这里,不来这里”

他越是念叨就越是害怕,越是如此害怕,腿脚就越快,动作那样的慌乱,居然也没有摔跤。那路边的芦苇荡看着他这样如一个畏首畏尾的小偷那样,飞快的跑了老远。

芦苇荡动了一下。

容小龙回头,正好撞到瞧见那一丛动荡的芦苇。

于是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笑意。

这声笑意叫朱成良听见了。

朱成良于是就问他:“果然久别重逢,见到故人还是会喜悦吗?”

容小龙嗤笑一下:“挺可笑,你是故人还是敌人,你心里没数么?”

朱成良走在前头,似乎是很无奈的摇头笑了一下。这个态度令容小龙觉得,自己反而像个不讲理的幼童。而他朱成良,是个非常非常懂得迁就的大人。

这样想想,实在是恶心。

反胃到容小龙连嗤笑都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朱成良似乎有点伤心的样子。

“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你害了奇奇之后我们就不再是了。”

容小龙似乎不太想理会他。可是他不得不低头。

朱成良在前方似乎叹了一口气。

“你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容小龙感觉手手心里,李奇奇颤抖的很厉害。他握了握李奇奇。似乎无声地让她不要再害怕。他只能如此,毫无别的方法。他说不出口。李奇奇的死,他占了一大半的责任。

要不是他轻易被涉及到了玄远阁,老管家不会寻死,也不会把李奇奇杀了藏身棺木。而如果不是他着急之下召唤出来朱成良,李奇奇不会死第二次。

他恨自己。所以要把连同对自己的恨意一起来恨朱成良。

这挺无耻的。

不对。这也太无耻了。

容小龙心知肚明。

容小龙说:“咱俩挺无耻的你说你有苦衷,我觉得都是你的错从头到尾,奇奇又做错了什么呢?”

朱成良停下了。

容小龙也没在继续走。

容小龙手心里的小手抖地更厉害了。容小龙低着头,死活不去看前面,也不去看旁边。他其实什么都不看不到。

他眼前一片都是雾气。

“你想做什么事情你想要有什么目的我大概是猜出来了。所以你知道我断然不会同意我不但不会同意,反而还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所以一直都不声张。”

“”

“所以你一直说自己失忆,说自己怎么样怎么样是啊”容小龙叹了一口气,那两滴眼泪落地,他终于也能看到眼前的一些东西了,“你令我理所当然的觉得你死的很早,你应该是个权贵家的人后来你怎么能够让我知道,你就是凉安呢?一个是个大和尚,一个呢,是个斯斯文文的贵公子你说要换谁,能把这八竿子打不到的联想一起呢?”

这一点,当然容小龙是不会忘记的。

容小龙的视线落到了前方朱成良的袖子方向,他今日穿一袭大氅,外还有一件广袖,广袖之下,隐隐约约,有一把扇子模样。

容小龙笑了一下。

“你这把扇子不是梅鹿望月扇吧?”

朱成良转身,抬起手,干脆把手里的扇子递给了容小龙,示意他自己看。

容小龙起初没接。他本来一直保持着和朱成良三人之外的距离。可是刚刚朱成良停步的时候快了一步,他们之间只剩下两人。后来朱成良作势要把手里的扇子给他,又上前了一步。他们之间,只差一臂的距离。这个距离,是朋友才有的。被他牵着手的李奇奇本能被恐惧逼退了一步,躲在了容小龙身后。

后来还是朱成良坚持很久,容小龙才接了过去。

果然是梅鹿望月扇。

容小龙心里冰凉到了底。

人都说热晕头,从来不讲冻晕头的话。冷意可以令人神智清醒,要么清醒,要么死。

容小龙还不能死呢。他还要清醒着呢。

容小龙心里冷的发抖,连嘴角的笑意都好像是硬扯出来的一样。

“看来等你回来的人不少啊”

他回头看了看那远处不懂的芦苇。

今日无风无雨的。

他却觉得,这几日日日都是风雨。

容小龙说:“我当时就有些好奇我尚且算是有点功夫,奇奇那个时候也算是无阻。你当时当着我的面杀了奇奇,再袭击了我。可是等我醒来,我发我居然在旁边的客房里?”

容小龙再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谢你,替我争取了逃脱的机会?但是我又怎么能算是逃走呢?我又没有罪过”

“可是有罪没罪的。也得官府信我,可是即便是官府信我,也得找到给我开脱的证据。抓到凶手。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复活行凶,我算是间接的凶手了其实。”

朱成良忍了忍,还是讲:“这与你无关。”

容小龙反而笑了起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

朱成良很平静:“你只是被我利用而已。你该恨我就恨我,该想杀我,就把杀意放在心里。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打算。我只想报家仇。我不会连累无辜”

“你已经连累无辜了。”容小龙愤怒了,“奇奇是回生原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毁掉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朱成良说:“你会如此激动,是因为你认识李奇奇,是因为她的遭遇和你有关,但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她和你毫无关系,她不过就是个一个名字那你又会如何呢?”

“”李奇奇已经开始有了抽泣的声音。她不敢太大声,只能小声的抽泣。

这小声压抑的哭声,配合朱成良云淡风轻的解释,听着真是令人齿冷。

人心凉薄啊

凉安

他怎么能够是凉安呢?

可是他确实真的凉安。

白纸通灵,要做出来灵鬼,除了知道名姓之外,还要在脑海中绘制那与名姓相符合的人脸。

他有诚安禅师的画像为凭据,有方卿和的言语作证,还有和凉安对上的年岁容不得他去想那样的许多。

确实会有人有鬼轻轻松松诓骗过他。

可是诓骗过方卿和,可能吗?

容小龙似乎忍了很久,终于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意来:“怪不得,怪不得佛果不愿意给你受戒”

朱成良没什么表情变化。

容小龙似乎有点豁出去了,说话很冲:“你出家多年,吃斋念佛的结果到头了下手行凶的时候也没见你手下留情。真是干脆的很不愧是将门之子。不愧是淮城王的儿子。”

朱成良说:“我是淮城王的儿子我父亲死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他一杯毒酒,七窍流血而死。”

朱成良说这些惨事情。脸上也是挂着笑的。

“还有我儿子。我多年没见他了后来恍然大悟那个经常来白塔寺上香的小公子原来就是我儿子他知道我,但是没相认。他生的真好啊真是听话。他也喜欢佛,和我聊佛经。还想着办法,在佛寺里过了一夜。后来我再见他,他被一条白色的绸子给活活勒死的。而且是活生生在我眼前被勒死的。”

朱成良真是终身难忘的。

他更早的时候接到淮城王的秘信。更早就离开了白塔寺。那是在淮城王下了决心的当日。淮城王就派人把他从白塔寺带到了秘密的所在。

成,就放他回去继续躲避红尘。败,他就去做个云有和尚从此别来金陵。

他被监管,牢牢看顾。他的父亲,淮城王的亲信称他为小王爷。他没有了一身的僧衣,他又成了朱成良。

而白塔寺的凉安依然如常。只是他更加的潜心修行。低眉顺眼,沉默寡言。之后,越发的闭门不出了。

他寻了个替身。

十多年前,他要出家,淮城王暴怒。当时他以绝食抗议要挟,明志,淮城王终于妥协。

对着奄奄一息的朱成良说。可以给他找个替身,替他出家。也算是了他向佛的心愿。

他当时数日都是水米未尽,言语说,我以心志向佛,远离红尘。这事,岂可代之?

淮城王拂袖而去。到底命人给他断了米汤。

老管家偷偷讲,这是王爷妥协了。

他喝了米汤,偷偷在下人知情的前提下,跪拜到了鸡鸣寺。

再之后。

他削去头发,拜在佛果门下。红尘之外,其实只是由心而已。

佛果说,只要心远离红尘,人在红尘其实不要紧。

否则那些居士又算是什么呢?

凉安默然。

后来他和方卿和闲聊,知道了佛果的身世。佛果的家族覆灭,与他听来很是凉薄的。他只是感慨唏嘘,佩服他的师父佛果真乃出家人。他当时以为,他是佛果的徒弟,也可做到淡然看待生死。

他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儿子被一根白色的绸缎给勒到眼睛鼓起来,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再一颗,还有一颗一串串眼泪滚落,从放大的瞳孔里出来。

他的儿子死不瞑目。他的儿子才十四岁。

他的儿子到死,都没有喊一声的疼。

他从来没有抱过自己的儿子。他穿着兵士的打扮。木然地听着命令把尸体扛到棺木中。

这是他们父子,唯一一次的拥抱。

论一个江湖大侠的失败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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