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老高一声呼喝,手腕一抖,甩出一声响鞭,马车再次启程。
高进
六十八岁
驿卒、武当弃徒
等级:未知
看着扇骨上显示的文字,铁幕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等级显示未知,再次佐证他的猜想,‘人书’果然是残破的法器,遇到高手便不能看破别人的等级。
还有这个叫高进的老车夫,外表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年纪,没想到已六十八岁高龄,看来他的修为很不简单。
至于武当弃徒,铁幕丝毫不在意,老高对自己没有恶意,管人家以前是弃徒还是叛徒。
另外,铁幕在把玩白玉扇过程中,无意中将扇面翻转过来,立即在扇骨上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第一根扇骨:
铁幕
十八岁
秀才
第二根扇骨:
等级:肆
第三、四根扇骨与反面一样,没有任何文字,但第五根扇骨却有文字析出。
功法:道门心经——入门
看到这里,铁幕不得不展开联想。
‘小心经’来自另一个世界,没想到一样能被检测出来,还被称为‘道门心经’。入门,则是昨夜修习的成果。
看来,‘人书’是通过检测人类身体信息,以及检测对象与这方世界的迁连,从而在扇骨上以文字的方式显示出来。
相应地,如果拥有某种秘法,而不去修炼,‘人书’则检测不到,比如,《阴尸符箓》《玄阴鬼爪》等。
‘人书’,以人为鉴,正面观己,反面观人,如此简单。
————
出了下衬关后,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一则,官道向东一直沿着秦岭边缘延伸,不仅山多路陡,还得照顾马匹的体力。
再就是,道路上渐渐多了逃难的民众,都是拖家带口,挑货担子、独轮推车,上面杂物极多。
铁幕掀开车帘看过一阵,这些难民除了家中大水缸没带,连铁锅都绑在小车上。
一路上,鸡鸭鹅小猫小狗各种叫声吵得慌,时不时还有小孩哇哇大哭。
铁幕不得不放弃睡觉的打算,专心修炼‘小心经’照观五脏山河。
之前,问过小蜜桃此行目的地,知道是投奔垅西宋家庄,‘他’二姐铁凝芷的夫家。
这是一段不短的路途。
直线距离估计有二百多里,实际上,以马车现下的速度,走走停停也要用去七八天。
七天的时间啊!
突然有一种紧迫之感……
尽管不想承认,铁幕始终放不下那一城军民。
就连修炼‘小心经’也不能静下心来,总会因为心情烦躁而中断冥想。
耳中时常会听见那悲壮的歌声,那数万人的呐喊,就像数万个心魔,他们伸出枯瘦的双手祈求着他去救赎!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们,怎么可能忘了他们。
将来赐他们前程?
不,他们已经没有了将来。
恶狼会吃人,鞑子可能屠城,他们全都会死!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三个月,还是一个月?
城墙只要丢掉一个缺口,鞑子就能从里面打开城门,狼骑就能进城,那时,战争将是一面倒的屠杀。
铁幕并非没有救他们的能力,只是下意识不愿接受自己的心被情感束缚。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其它人死活他可以不管,但这一城军民……他必须要救!
七天,他的伤势能够基本痊愈,再给他半旬时间,实力应该可恢复二成。
到时候就回去,回临兆城。
即使不能杀退敌军,至少可以斩将夺旗,只要令敌军陷入混乱,城中的军队就可以杀出来。
至于狼骑?
如果那些恶狼真的是妖物,他有无数种办法对付它们,就连八百年蛇妖都死在他手中,那群恶狼不过是一群未开灵智的畜生。
吸!呼……
想通此点后,铁幕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灵台渐渐变得清明,顺利进入照观状态。
身体是炉鼎,鼎内又有山河,他将四肢想像为四极,躯体为山川,血液是江河,双眼为日月,精气神在躯体中畅游,使得生机越来越旺盛,大地复苏充满绿意,山花开满大片山坡,随着日落月升,花草树木上结满了晶莹的露珠。
草木枯荣,四季变迁,随着时间的积累,那些露珠渐渐化作水雾,追随着一股神意游走。
游经荒漠,它们洒下甘露,荒漠出现了绿洲;游过高山,它留下驻足,高山出现瀑布;它们追随着日月,来到虚空……在那眉间入内三寸之处,虚空一穴停留,并缓慢旋转起来。
此时,铁幕行功已经到了关键处,全身衣物早已湿透,并伴有一层薄薄水蒸汽将身体笼罩,渐渐填满整个车厢,还在向外满溢,从外部观看,像是整个车厢都着火冒着烟。
车厢外,老高牵着两根马缰心不在焉,小蜜桃则急得转圈圈,花手绢都快被她撕破了。
她最先发现少爷的异常,一开始只是身体发烫,以为少爷伤势恶化导致身体发热,吓得她赶紧让老高停车。
老高不知情况,停下马车入内查看,仅这一会儿工夫,铁幕已经汗湿重衣,老高何等样人,立即就看出后者在修练某种功法,而且即将面临突破。
要说谁最了解铁幕的身体状态,这个人非老高莫属,早上为他输送内力的时候,铁幕还是一个普通人,到底是修习什么功法,能在一天之内入门,并临近突破状态,甚至引起如此明显的外象。
要知道,修习内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没有师长引导极易练岔气,轻则损伤经脉,重则半身不遂。
老高当机立断搭上铁幕手腕,输送出一丝温和的内劲过去,想要引导后者入门,可奇异的是,他的内力一入体便泥牛入海,再也感觉不到半分。
这下,老高也没办法了,内力输送不过去,便感知不到对方身内状况,到底是正常情况,还是走火入魔,根本无从判断。
无奈之下,只得安慰小婢女,然后二人一起下了马车,给铁幕留一个尽量安静的修行环境。
此时,铁幕并不知道有两个人为他担心,甚至不知道行功已经到了关键处,他早已沉浸在壮阔的山河之中,如果不是有心经引导,怕是再也不能醒来。
突然,识海眉心处,一个由甘露引成的气旋越转越快,一个处于虚实间的穴窍被慢慢撑开,从一丁点光亮慢慢扩大,直至将整个气旋容纳。
没有再出现奇怪的景象,自然而然地,铁幕睁开眼睛,但眼中的世界却已经大变。
车厢中蒸腾着水气,他能看清每一粒微小的水珠,听觉似乎也恢复许多,能清楚听到马儿粗重的呼吸,小蜜桃轻微跺脚的声响。
最重要的是身体充满了力量,似乎那足以致命的伤势已经痊愈。
铁幕伸手按了一下胸口伤处,果然,连一丝疼痛都不再有,解开衣襟……嗯,厚厚一层绷带。
他没有去解绷带,因为他有一种感觉,那道伤口估计已经完全愈合,连结痂都不会留下,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特别是不能在高进跟前暴露,那个老车夫虽然没有恶意,却还是会给他一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