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道:“刚开始双方摆开阵势打战的时候,部队都很整齐,但是一交手混战之后,部队的调度就是关键,这时旌旗纷纷,人马纭纭,虽然战场上纷乱厮杀,但是你的阵法却不错乱,车马奔驰犹如奔流,阵形浑圆而不散乱,这就是分散聚合,却又互相策应凝结一个战斗整体。这时敌人被我们法阵带动,时间久了必生混乱,指挥官此时要善于扑捉战机,出奇兵一击而中。所以善于用兵的将帅,无处不用正兵,无处不用奇兵,致使敌人无法判断。所以正兵也能取胜,奇兵也能取胜。全军上下只知道胜利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取得胜利,这就是把奇正变化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由部队的分合产生出奇正的变化,只有孙武能做到。当然,还有一个能做到,那就是卫国公李将军。”
后世还有一个用兵出神入化的,那就是林总。林总有六大战术原则:一点两面、三三制、三猛、三种情况三种打法、四快一慢、四组一队。林总在军事论坛可谓神级人物,家喻户晓。
林总发起总攻的时候,采取一点两面:进攻时只攻一点,包围两面敞开两面,甚至三面。把自己兵力集中在一点上,迅速打开了缺口,接下来就是三猛:猛打、猛冲、猛追。猛打、猛冲:必须拼命打,只管拼命打,第一梯队打不下来就换第二梯队打,第二梯队打不下来就换第三梯队打照原计划硬打下去。猛追:追击溃敌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拥上去,发扬冒险精神,不要怕情况不清楚,追就是了。以乱对乱,冒险扩张战果,死追、硬追、穷追。一切战术中最重要的战术就是死打。打光就打光,完蛋就完蛋。
这一套战术是林总在东北战场上吃了大亏后琢磨出来的,后来在解放东北和全国的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四野最能打,这是其他野战军也是服气的。
在打廖耀镶兵团的时候,这种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按照一般的战法,首先是把廖耀镶包围,然后一步一步攻坚,蚕食廖的地盘,逐渐压缩他的战略空间,最后压至一个点上一举歼灭。这是正常的教科书的战法。
林总不一样,首先集中火力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各纵队不断往里冲,猛打、猛冲、猛追,不怕情况不明,不怕建制搞乱,以战对战,以乱打乱。当参谋长报告各纵找不到师、师找不到团、团找不到营连时,“战役总导演”林总一点都不担心,他只是说了句,“让部队朝着枪响的方向去,找不到部队不要紧,只找到廖耀镶就行。”
俗话说乱拳打死师父,林总心里是非常清醒和淡定的,可谓是敌乱而我不乱,即使我“乱”也是“乱”到好处,这种“乱”下去,只能利于部队大胆穿插,只能利于部队大胆分割,只能利于加速围歼敌人。
林总指挥战斗的时候,有时一个命令直接下到军部,甚至师部,然后才发到纵队司令部。那些纵队司令自我调侃道:“林总指挥的时候我们最轻松,基本上没啥事。”有些刚投诚过来的将士非常不适应:这不打仗尽跑腿了,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部队老战士都知道要多跑腿,多跑腿可以少流血。
但是,对于廖耀镶来讲,那是“真乱”、那是“彻底的乱”。特别是四野一个营神使鬼差地干掉廖的指挥所,他的整个兵团十万人马便开始处于瘫痪和分崩离析的状态,接战仅仅一天,十万精锐竟然就溃不成军,被全部歼灭了,死得也太窝囊了。
打堂堂正正之战,国民党军中规中矩,并不差多少。特别是廖兵团中新一军和新六军等,那可是老蒋的“五大主力”,当年可都是敢于同倭寇打堂堂正正之战的。他们并不缺乏这种作战实践。但在这种“乱战”之中,廖的军团就非常不适应,综合火力优势就很难发挥得出来。这样一来,无形又将我对敌兵力对比的优势进一步放大。
新一军纪律严明,悍不畏死,他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撤退的时候也是排着整齐的队伍小跑,从不慌张,有人倒下,后面的人补上,始终保持整齐的队形,就连四野的战士遇到也是心里发怵。后来围歼廖兵团结束,大家都问“新一军是谁干掉的?”回答是“不知道。”因为建制都乱了。
事后廖耀镶被捕,心里有无限憋屈:“这打得什么烂战,有本事咱们摆明车马炮再干一场!”其实他是不懂奇正变化的道理啊。
后来林总把这套战术用在进攻城市上,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震旦军队大纵深,大穿插的运动战,最后也让米国吃尽苦头,也让麦克阿瑟丢了官职。后来阿三对震旦发起进攻,麦克阿瑟惊呼:“阿三这是疯了。”
唐志对弟子们侃侃而谈,主要是因为他把那个木匣子的手稿都琢磨了个七七八八,里面有许多老帅们的心得体会,也有一些他们亲身体验过的战例,翔实生动,可不是一般兵书能比的。
为什么这些兵法他们没有传给子孙呢?老帅们的心思唐志也能体会,“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道家忌三世为将者,不可妄传,也不可不传。领兵打战难以建功,易于造孽,如果家中孩子不是那块料,传下去祸端不小。
“为将三世者必败。”这句话出自史记白起王翦列传。秦二世的时候,王翦和他的儿子王贲都已死去,蒙恬也因被构陷而被诛杀。陈胜起义反抗秦朝时,二世派王翦的孙子王离攻打赵国,把赵歇和张耳围困在钜鹿城。
当时有人说:“王离,这是秦朝的名将。现在他率领强大的秦军攻打刚刚建立的赵国,战胜它是必然的。一个过客说:“不是这样的。说来做将领的世家到了第三代的必定要失败。这是什么道理呢?一定是他家杀戮的人太多了,他家的后代就要承受为恶的惩罚。如今王离已是第三代将领了。”过了不久,项羽救援赵国,攻打秦军,果然俘虏了王离,王离的军队就投降了诸侯军。
震旦从古至今一直强调起兵的正当性,所谓兴仁义之师,伐无道之主,吊民伐罪,四海引领而望,孰不归心?
这次唐志回来,大家有说不完的话题,只要是除了薛仁贵外,朝廷也派了一些参军来给大家讲兵法战策,大家心里都有不少疑问。
苏远征问:“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兵书上说要从5个方面去考察,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我还是觉得不得要领。”
唐志道:“那是你还没有得到兵法的神髓,所以才会觉得兵法是兵法,你是你,没有关联。比如战国时期的长平之战,你觉得赵国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赵王临阵换将,把老辣的廉颇换掉,让纸上谈兵的赵括作统帅。”
“那他为什么换将?”
“当然是种了反间计。”
“为什么会中反间计?”
苏远征和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战例大家都能倒背如流了,还有什么自己没有看到的?
唐志叹一口气:“古代那些太史令都不是兵家,很多东西没有看到,也不关心,所以也没有记录下来。秦国用反间计为什么能够凑效?赵王也不是傻子,他为什么会相信?赵国40万军队,秦国至少也有40万军队,从4月开始交战,大家想一想,40万军队没有作农活,又要输送粮食,每天消耗多少?长期下去赵国是扛不住的。秦国不一样,秦国商鞅变法之后,可以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打这一战,也就是说秦国拖得起,而赵国拖不起,在这个压力之下,赵王当然希望早点结束战争,也就愿意相信赵括能打退秦军。
兵法上说要用阴谋,这个阴谋也不是这么容易凑效的,后面有个大势,没有这个势,你的阴谋也玩不转。我为什么要你们学习政治经济学,你们现在知道了?打战打的就是后勤,外行看战略,内行看后勤,没有后勤,拖也能把你拖死。”
弟子们恍然大悟,这才是背后的原因,因为有这一点,所有问题都顺理成章了。
“为什么有人是帅才,有人只是将才?将才只需要考虑部队的事情,至于武器、粮草、兵员的调配都是朝廷的事情,他不需要考虑。但是作为一个元帅你就要想到这些,而且要未雨绸缪,早点解决这些问题,这是战争潜力。你们将来开疆拓土的时候要记住,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要尽力解决自己队伍的补给,不要老是指望中央财政解决,不要让这些开拓的疆土成为朝廷的负担。将来你们打下的疆域越多,朝廷越穷,迟早会维持不下去的。
你们将来考察对手的时候,也需要从这方面着手:对方是不是急于赢得这场战役?每个人都有欲望,都有弱点,你自己刀枪不入,但是你不能保证你的家人、你的政治对手、你的君王没有弱点,找到这些弱点轻轻一拨,形势就会翻转过来。
还有一点,我们说说廉颇这个人,也就是那篇策论里的第一题:李陵5000步兵进攻匈奴王庭,孤军深入,转战万里,面对匈奴10万铁骑,哪有不被敌人俘虏的道理呢?把将领和军队送给敌人,这是汉武帝把自己和军队送给敌人,这是李陵,两者都有过失啊。
为将者要爱惜自己的名誉,不做败军之将,这不是为自己,也是爱惜士兵的生命,爱护国家。廉颇森严壁垒不跟秦军交战,即使赵王催促也无动于衷,最后离开军队,没有背负败军之将的骂名。当年王翦要60万军队灭楚,李信只要20万,王翦干脆称病辞朝,回归故里,这是不想做败军之将啊。今后你们一定要注意,如果将来君王敦促你们去打一定会失败的战役,除非是为了赢得更大的战略目标,你们一定不要答应。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后世明末的袁崇焕也是犯了这个毛病,当时为了抵抗后金,朝廷财政枯竭,崇祯皇帝也想尽快结束战斗,所以他夸下海口,“五年内灭了后金”。最后不能兑现,后金一个简单的反间计就把他收拾了。说起来崇祯皇帝识人不明,把一个只能指挥一个军的人提拔到集团军司令的位置上,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说到王翦,大家都来劲了,问起考试第三题的策论,唐志只好给他们解答,“你们今后带兵,不只是要学会用兵,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养兵,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凡与敌战,如果我军曾经遭受过挫折,须审查士卒之士气,气盛则激励再战气衰则养精蓄锐,待其可用而使之。孙子曰:谨养勿劳,并气积力。
李信大败,士卒都成了惊弓之鸟,对楚军产生了畏惧之心,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恢复过来。后来士兵投石超距,则军心可用。所以不会养兵者也不会用兵。”
说到这里,唐志又提醒道:“这里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打了胜战,将骄于上,兵疲于下,这时最容易出问题还有一种是敌人打败了,并没有丧失斗志,反而激起了斗志,成了哀军,如果判断错吴就会吃大苦头。
当年李密和王世充交战。当时李密破宇文化及回来,其劲卒良马多死,士卒疲病,王世充军粮缺乏,欲乘其弊击之。王世充于是简练精锐得2万馀人,马2000馀匹,出师攻击李密。李密留王伯当守金墉,自引精兵出偃师北,阻邙山以待之。
李密召诸将会议,裴仁基说:世充悉众而至,洛下必虚,可分兵守其要路,令不得东,简精兵三万,傍河西出以逼东都。世充还,我且按甲世充再出,我又逼之。如此,则我有馀力,彼劳奔命,破之必矣。这是一条相当高明的计谋。”
初唐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