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农历四月,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收割麦子了。
麦穗已经发沉,逐渐有低头的趋势。
这里面一颗颗麦子,可是背后一个个家庭来年的口粮啊。
虽然收割了也不够吃,可是要是没了这些,铁定得饿死不少人。
光说官府的赋税,到时候就得愁白了头。
这要是半个月后来场大雨,麦子抢收不及时,全部烂在地里,多少人要流血流泪?
林叹叹内心惶恐,不安又无奈。
她今天一天都在动脑筋,现在在这附近走了一大圈,想到的办法就是临时挖沟渠,及时引流
,挖的越多越好。
反正只要能把水引开,不让水聚在一起闹成灾了就好。
她还专门看了附近的河流,虽然都是小支流,但是数量却不少。
要是能把提前挖好的沟渠里的水流及时引走,那就算下个一天一夜的瓢泼大雨又有何惧!
想法初具雏形,林叹叹就是在发愁怎么实施。
总不能她雇人来挖吧?
到时候保卫的也不是她的粮食,她费那么大的劲儿干什么?
而且刚刚她还被几个女人奚落了一顿,气还没顺呢,这番做圣母玛利亚,她可不干。
现在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一个是村正,一个就是教书先生。
林叹叹也不知道,为何会主动把这件事和教书先生联系在一起,他一个不会说话的文人,还
能替她想办法不成?
可是去找村正?林叹叹一想到村正那已经弯曲的脊背,就有些于心不忍,多半村正也没办法
,还得拿着烟杆发愁。
索性,林叹叹拍拍裙子,朝着学舍走去。
此时,教书先生还在抱着黑板研究,他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眼里光芒乍现,和平时温
文尔雅的他非常不同。
林叹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几眼。
为什么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林叹叹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上没休息好,魔怔了,才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
“佚先生,我来找您商量一件事。“
教书先生抬头,特意让林叹叹坐。
因着这小黑板的事情,林叹叹觉得自己在教书先生这厢,也算是受到了礼遇,
坐在椅子上,林叹叹环视一周,屋里布置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木桌子,几把椅子,就
是全部的家当了。
但是收拾的很整齐,东西摆放的也有序,林叹叹刚刚压下的那种感觉,又奇妙地浮起来了。
前世今生,算起来,林叹叹进入单身男人房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细算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一次。
那还是她刚刚穿越过来时,救下柳万钦时,进过他的房间。
那时,他的腿脚不便利,却还是会尽力把东西摆放好,不会随意乱放。
想来,内有乾坤的男人,都不是那般杂乱无章的吧?
又想起柳万钦,林叹叹的心下一沉,微微有些酸涩。
教书先生看林叹叹说有事,进来了却又不说话,轻轻敲了敲桌子。
林叹叹:“是这样的佚先生,我闲来无事,在村子里走了走,发现咱们这里的庄稼都比较集
中,眼下又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我是怕......”
林叹叹觉得自己有种乌鸦嘴的嫌疑,不过她到底是经过系统提示的,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真
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万一不幸遇到大涝,这麦子可能就毁在地里了,这可是大难啊。
教书先生深深看了林叹叹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林叹叹也不闪躲,任教书先生打量。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番行动,势必会被不少人骂吧?
毕竟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未卜先知还能被认可的,顶多就是巫师吧,换成了常人,估计没等
应验就被搞死了,顶多那些“善良“的人,会给预言家烧些纸,权当烧个安心。
林叹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就是有种被系统坑了的感觉。
“姑娘怎知会遇到大涝?”
林叹叹看着黑板上写下的字,勉强翻译出这个意思。
不过林叹叹尬笑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防患于未然嘛!”
教书先生又看了她几眼,摇摇头,不再说话,继续研究小黑板去了。
林叹叹急了,这是什么意思?不可行吗?
那到时候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铿锵道:“佚先生,我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今天
实地调研过了,只需要在田埂旁边挖出一条条沟渠来,提前引流到附近的河流里,到时候就算是
泼天大雨也不怕,要是不提前准备好,万一真的发生了我说的那种情况,那一切可就晚了!“
看教书先生抬头看着她,林叹叹继续:“你想想看,咱们这地方,粮食一年只产这一次,要
是这次收成被毁了,那这一年该有多少人饿死?可若是挖了沟渠,那顶多就是费些气力,村里这
么多人,一人费上一天功夫就够了,却能避免这样的灾祸,怎么算都是划算的啊!“
“灾难最难的地方,就在于不知道它何时会发生,但是如果能提前避免,那不就是不幸中的
万幸了!我认为,灾难重在防,而不是在补救!
教书先生愣愣看着林叹叹。
这一番话说完,林叹叹稍微有些喘,小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似乎很激动。
教书先生拿起毛笔,不疾不徐地在黑板上写下:“我赞成,姑娘想怎么办?”
林叹叹伸头看见字,顿时松了口气。
她果然料想的不错,教书先生理解她的想法。
这也不枉她第一个就来找他!
曾几何时,她好像也有这样的想法,她从那个穿越过来的小山村里,执意要去镇上做生意,
村子里写声和潮讽声恨不得淹没她。
而那时也有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后,支持她,丝毫没有瞧不起她女儿之身,并且
还出银子给她做本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连林叹叹都没想到,这种感动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变淡,反而日渐清晰。
原来知遇的感觉,是这样的。
林叹叹抽抽鼻子,对着教书先生说道:“先生能不能帮忙动员大家伙,我初来乍到,这地方
不算熟悉,又生是女儿身,我说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信,所以才想要来求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