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颜也正盯着车厢,在见到陆琰掀起帘子后,脚步立时又快了几分,等到得车厢旁,赶紧贴上前去声道:“我以兄长的名义邀请那人出门饮酒,但他不见我兄长亲去,便心中起疑,我也只好托词是出来请兄长亲去接他,方才遁了出来。但他多半已对我起了疑心,你若要拿他,眼下机不可失,直接驾车过去强入院中,到时手到擒来毫不费劲,不然等他反应过来窥到院外景象,必定会借了暗道悄悄溜走,到时你再想拿他可就没机会了。”
陆琰默不作声,思虑片刻后,忽然厉声喝道:“你竟敢设套阴我!”
李汐颜心头一凛,但面上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只是淡淡道:“我们兄妹俩的性命皆系于你手,我为何要骗你?难道会有人嫌自己的命长么?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不去。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往后还能不能抓到他,就看老爷是否眷顾你了。不过我已然尽力了,哥哥和解药还请你慈悲心肠,一并还给我吧!”
陆琰听过她的这番话后,心中有些犹豫不决,但片刻之后眼神陡然坚定下来,道:“锦衣卫办差,是鬼也得避三分。你来给我驾车!”
李汐颜暗里松了口气,急忙上了马车扬鞭前行,等到了院门处,便高声叫道:“夏叔叔,我哥到啦!”
陆琰在车厢中屏气凝神,在听到门栓响动的声音后,瞬间鱼跃而出,顺势一掌将李汐颜拍落车下,跟着再出一掌直奔开门之人而去。
开门者自然就是慕北亭,他刚一开门便见一人一掌袭来,当即也聚气右掌,对着袭来的那一掌迎面拍出。
两掌相碰,只听得“嘭”一声巨响,慕北亭右脚不由后挪了半步,方才稳住身形。反观陆琰却是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直到撞上了阶下的马车车厢后才算停住,接着又跌落到霖上,而马车受了他这一撞,竟然整辆侧翻了过去,马儿也惊恐嘶鸣着被拽倒在地。
李汐颜刚从那道掌力中缓过劲来,在见到侧翻的马车后,立时惊呼了一声,跟着便强撑起身子,踉踉跄跄抢到了车厢旁向里看去。
慕北亭见状,也急步跃身到车厢旁。两人同时凑眼向里看去,只见慕荀仍是昏迷不醒,不过扯动伤处而引起的疼痛之感,还是让这个尚处昏迷中的人不自觉地露出了痛苦表情。
这时慕北亭也看清了慕荀的伤处,大感痛心,眼中流露出的目光又是爱怜又是愤恨,嘴角抽搐半晌,缓缓弯下腰去将他轻轻抱起,转面又问李汐颜问道:“就是这个人伤了我的孩儿吗?”
李汐颜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不错,正是此人。”
慕北亭看着此时正晕眩瘫坐的陆琰,眼里猛然射出一道寒光,但旋即又收回了目光,然后抱起慕荀向院门走去,李汐颜也紧跟其后。
可正当两人要跨进院门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跟着便是喝骂声响起:“好个大胆妄徒!竟敢伤了大人!你是在找死吗!”
话音刚落,又听得数道兵刃出鞘的声音,李汐颜急忙回过身去,只见六七个锦衣卫已然举刀冲上前来。这几人来势极快,只需在跨前一步,手中刀刃就能砍到慕北亭的身上。
李汐颜惊呼道:“快躲开!”喊话同时,伸手摸向了腰间软鞭。
可她终究还是迟了一瞬,鞭子刚一掏出,那六柄钢刀便已落到了慕北亭的背上,她眼望此幕,登时愣住了,手里的鞭子一时竟也忘了挥出,可等她再看清楚阵仗后,又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只见此时砍在慕北亭背上的那六柄钢刀竟似是砍到了石板上一般,全都被弹开了,而反观慕北亭的后背,就只是衣服上留下了几道划痕,内里的筋肉皮肤则毫发无损。
那群锦衣卫见慕北亭犹如金刚附体,刀枪不入,均被震住,一时间谁也不敢再擅动,只是结成一排人墙护在了陆琰的身前,其中又有三人矮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此时院中仆人也听到了门外动静,纷纷赶了出来,当见到慕北亭怀中的慕荀后,都是一愣,旋即便是关切声与喝骂声骤起,可等到看清了门外的一众锦衣卫后,喝骂之声又都戛然而止,转而化作镣语询问起其中缘由。
慕北亭将怀中的慕荀交给制茶的陈老伯,道:“大伙儿不必担心,且先帮我照护好慕荀,这些人我自会打发,你们都回去吧!”
院中众人依照吩咐,七脚八手地抬着慕荀向里行去。李汐颜本欲跟着进去,但侧头看了一眼门外一众锦衣卫后,又忍住了脚步。
慕北亭察觉到了李汐颜的犹豫,转面投去了感激目光,低声道:“你先前挨了他一掌,不碍事吧?”
李汐颜摇头道:“不妨事的。只是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可得心应付。”
慕北亭笑了笑,道:“你也进去吧,这里便由我来对付。”
李汐颜稍一犹豫,只觉自己留下也无甚大用,于是点头道:“这人善使毒,慕叔叔可得心啊!”
慕北亭颔首示意知晓。李汐颜转头看了看陆琰,又回头看了看慕北亭,欲言又止,跟着也跑进了院里去。
陆琰得了旁人推扶穴位,也渐渐清醒了过来,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望向慕北亭,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慕北亭望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他此时双眼猩红,不禁暗道:“此人竟生了一双血煞眼,难怪肃杀之气会有如此之重。嗯,他下那般重手倒也不奇了。”当下缓缓问道:“我那孩儿究竟犯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对他下如此重手?”
陆琰仍是追问道:“你是什么人?”
慕北亭朗声道:“我叫慕北亭。现下可以一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吗?”
当陆琰听到“慕北亭”三个字后,顿时怔住,半晌后才喃喃道:“你…你是慕北亭?”
慕北亭道:“不错,便是我了。”
陆琰的神色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又自言自语道:“你竟是慕北亭?”话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布满淤血的手掌,点头肯定道:“嗯,不错,你确是慕北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