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明媚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直射到了徐澈的脸上,温柔地将他唤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又伸了个懒腰后,跃身落到霖上,顺手又捡起昨日剩在地上的几枚野果,在衣服上擦了擦,边吃边走,继续往北边行去。
此后一路无话。
等走到邻三日的日暮时分,他终于是走出了这片森林。不过虽是出了森林,但在森林之外,仍是渺无人踪,不可见边际的绵绵高山险壑。
徐澈望着眼前的群山峻岭,心里一阵感慨,又忍不住庆幸起自己因机缘巧遇而学到的这身功夫,眼下面对这巍峨群山倒也无惧,当下仍是守住“利在北方”的信念,坚持往北方行去。
此后翻山越岭又过了四日,待到第五日正午时分,他终得见到了这大半年来除开陆远怀外的第一个生人。
那人是一个放羊的牧童,徐澈在半山上就瞧见了他,而彼时的牧童正赶着一群黑山羊往山脚走去,速度极快。
但见得活人,徐澈顿时激动得振臂高呼起来。可他不呼喊还好,这一呼喊倒是闹出了乱子,山脚下的羊群被他这一声惊雷吼吓得四散分逃,那牧童也同样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摔坐到霖上,等缓过神来,也顾不得去寻找声源,而是疾声呼起号子,想要聚拢受惊的羊群。
徐澈见状,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暗叫道:“为何我每次高声呼喊时,都会不自觉就用上了内劲?难道是我御气不当所致?”
兀自思忖了好一阵,却始终不得头绪,当下也只好先搁下心思,提脚便往山下赶去,想要去帮那牧童把受惊的羊群找回。
到得山脚,他先去追上了牧童,赔笑道:“弟弟,刚才是我不好,乱吼乱叫惊了你的羊群。你快把你唤羊使的号子教给我,我去帮你赶南边的羊回来。”
那牧童回过头来,徐澈见他约莫十一二岁,大眼蒜头鼻,一口龅牙,身着破旧汗衫,脚蹬芯草鞋,裸露在外的黝黑皮肤正被阳光照得闪光发亮。
牧童翻眼看了看徐澈这个罪魁祸首,嗤鼻道:“我的号子你也使得来?你快快走开,别耽搁了我,不然羊进了山涧可就回不来了!”
徐澈仍是笑道:“不就是圈羊打圆子嘛,就你会得?你快教给我吧!”
牧童听他话里带有术语,便知他多半也干过牧羊的活儿,眉头不由一动,又见山羊已走得远了,也就再不藏私,当下右手食指与拇指扣成环状放于唇上,随后鼓起腮帮子,吹出了“卟”的一声。
徐澈有样学样,也用右手两指曲成环状搁于唇上,再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声,只不过他吹出的声响并不是“卟”声,而是“噗”的一声。
牧童见他是熟手,当下再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北边奔去,口中连呼“卟”声,邀赶着四周的山羊聚拢。
徐澈再试两次,待到邻三次时便已掌握了发声技巧,当下也吹起号子往南边奔去。
经过两人一番追赶后,羊群终于再次聚集起来。徐澈看了一眼羊群,问道:“可要数上一数,看有无遗漏?”
牧童摇头道:“这倒是不用,我着急把羊找回来,只是怕这些羊误入了红毛猴子的地盘,要是进了他的地盘,那我的羊可就回不来。”
徐澈“咦”了一声,奇道:“那红毛猴子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野兽吗?”
牧童摇头道:“红毛猴子不是东西…”忽又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你…你不是本地人吗?竟然连红毛猴子都不知道?”
徐澈笑道:“我是云南人士,名叫徐澈,也是第一次到得此处。那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牧童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听你的口音听起来有点奇怪…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刘十一好了。”
徐澈皱眉道:“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刘十一道:“我没爹没娘,刘十一是雇主给我起的,反正能叫应我就行,有名字和没名字一样,不打紧的。”
徐澈缓缓点头,心道:“这人身世虽是可怜,但性子却是洒脱。嘿,我如他这般岁数时,心境可大不如他嘞!”微笑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要回云南去又该往哪条道走?”
刘十一道:“我们这里叫做丘北村,村子在那边…”着举手遥指东边。
徐澈顺眼看去,果见东首那座大山的脚下有人家,不过遥遥看去房屋并不算多,想来也不过是个村庄。
刘十一又续道:“我不知道你的昆明是哪个地方,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问一问雇主老爷,他去过好多地方,肯定知道你的昆明在哪里。”
徐澈喜道:“真是谢谢你啦!那咱们这就过去罢。”
刘十一摇头道:“我的羊还没吃饱呢,不能回去,否则去了是要被雇主老爷一顿打呢!”
徐澈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你家雇主老爷的名讳,我自己去寻他问路便是了。”
刘十一还是大摇其头,道:“这里同往外界的唯一道口在北边,今日是红毛猴子拦道口的日子,所以你便是问到了路径也是出不去的。”
徐澈听他三番两次提及“红毛猴子”,心中好奇已极,急忙问道:“你所的红毛猴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个长了红色毛发的猴子吗?”
刘十一道:“我的红毛猴子是个强盗,只因他红发红须,模样又有几分猴样,所以大伙儿就都管他疆红毛猴子。”
徐澈听完这番描述,心里暗补想象,对这红发红须的红毛猴子不禁起了兴趣,毕竟生红毛的人可是不多见。
刘十一见徐澈在兀自出神,于是唤道:“我看你也懂放羊的门道,要不今日就帮我一起放羊罢,等到了晚上再跟我一起回去,到时我会求雇主老爷收留你一晚,等到了明日红毛猴子不守道口了,你再出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