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娘眼肿着,因为最近照顾婆婆太辛苦,身体积攒了火,水又喝得少,嘴上长了一片儿火泡,又肿又痒又不敢挠。
她盛了半脸盆冷水,加了一点热水搅拌均匀后,将毛巾浸湿,把杏花拉起来,“闺女,哭了半天了,洗把脸。”
杏花用温热的毛巾将脸上的泪渍鼻涕擦去,顿时人就清爽了好多。
听到炮响,左右的街坊邻居有过来帮忙的。
红白事一般本家有个大管事,杨姓在长平镇也算个大姓,大管事现在是德高望重的东叔主持,还有两个管事。
几个管事把本家人组织起来开个碰头会,会上,管事把每个人的活儿都安排好,记在纸上,贴在院里显眼的位置。
里面的内容分工很详细,一般会找两个能说会道、上得了台面的人分别接待男客女客;再找个老实忠厚的人负责烧水,因为客人多,做饭沏茶用水量大,得守着炉灶不能断了柴火;还有一些本家的女人被安排一些切菜洗碗的杂事。
总之,分工有利于明确责任,不互相推诿,大家都恪尽职守,完成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
没半天工夫,院子里灵堂棚子就支上了。
上了岁数的大娘婶子们聚在屋里,把白洋布裁好,分到吊孝的人手里,男人们分到的是扁孝帽,女人们是长长的一条白布带,自己缠在头上;重孝穿孝衫,女孩子是圆孝帽后面粘朵花。
穿着孝的人不能到处走,只能在这个院子里活动。
到处都变白了!
引魂幡上的白色剪纸哗啦啦响,哭丧棒用柳树枝砍短,糊一圈白纸堆在灵堂前。
听到通报有吊唁的人前来,守在灵堂前的孝子女们就开始哭丧。杏花跟父母跪在一起,是哭得最伤心的那个人,一天的时间恨不得把一年的眼泪都流尽了。
杏花好像就剩下哭了,父母亲除了在灵前哭丧,还要应付着各种杂事,忙来忙去!
晚上也要熬夜守灵,杏花娘让杏花去睡一会,不必跟大人一起熬着,杏花困得眼睛实在睁不开了,才回到自己屋和衣躺下。
天刚蒙蒙亮,又开始各种忙碌。
三天的停棺今天要下葬了,后生们抬着棺材,女人们扶着绳子低头哭泣。想到护着她、爱着她的奶奶就要入土,再也看不到了,杏花的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往地上掉,眼睛早已肿成了个大桃子!
伤心的情绪是感染的,好多人一起恸哭更是感天动地!抬棺的队伍走走停停,要跪棺要路祭。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棺材入土,坟头堆起,杏花默默祈祷奶奶在另一边一切安好,早登极乐!
忙完奶奶的丧事,从坟地回来的本家人先招待客人吃饭,之后才能自己人吃。
送走亲朋至邻,一场白事办下来,杏花父母也是劳累之极,杏花帮着父母默默地收拾剩下的烂摊场!
“妈,家里收拾差不多了,先歇歇吧,多喝点茶水,败火!”杏花端了一缸子茶水给母亲递过去。
“张罗完没出差错,妈妈这心就放下了。来,杏花,你也歇。”
杏花挨着妈妈身边坐下,看着院子里父亲佝偻着腰干活的身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杏花又湿了眼,她赶紧别过身,假装去桌子前面倒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使劲让眼泪别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