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白隙爻看着那被击碎的血玉,回馈到自身便是粉身碎骨的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这具身体,皮肤皲裂,仿佛又回到了冷轩院阅览阁中那被木常青一指破碎聊梦境反噬一般。
只是此时的她是无比的清醒的,只觉得灵魂在这具皮囊中穿梭撞击,似要挣脱这具皮囊,破体而出一般,巨大的痛让她瘫倒在地上,那喘息的声音,大口大口,是无比的粗重,却几乎都出气,没有进气。
眼前的灰愈发的浓厚,几乎看不到光亮,差点让她以为进入的了黑暗之中,却又倔强的不想进入。
挣扎着想要挥散眼前的压抑灰,耳边传来的却是“她的魂玉是我亲手捏碎的,就在我的手掌中化成的粉末,然后魂飞魄散!”
“不可能?她都都能死而复活,为何魂玉就不能重凝呢?她还是她,魂玉就依旧是她的脉门,制衡着她的生死!”
“疼我?爱我?疼我就是要和我抢洛秋玄?地姻缘,早就注定聊,她却偏偏要横插一脚,让我与洛秋玄离心!爱我就是要灭我慕家堡满门,杀了我的父母?!这样的疼爱我慕千雪要不起,更是瞎了眼才会将她认作亲人!”
那一声的力吼似是用尽了那人所有的力气,却裹去她全部的氧气,犹如离了水的鱼儿一般,在岸上搁浅。
呼吸逐渐缓慢,最后被塞入口鼻的是那沉重的弱水,耳边再次响起那些久远的声音“……千帝门派人来下聘了,是为麒麟之身来迎娶千雪师妹的,想不到那麒麟之身竟是千帝门少主……”
“可不是么,听闻此次千雪师妹涅盘便是得那麒麟之身相助,想来也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又是一段风流佳话……”
“就是,听闻这月时就便是千雪师妹入千帝门的日子,婚期虽还未定,但想来也是不远了……”
原来最终还是她错了,原来她早就知晓了他是千帝门的少主,可为何会多年后忘却?连着他称帝一起被人告知。
罡风凌冽,是要再一次承受那刀割之痛?还是要她不要忘记自己是吃了多少的苦,才得来了今日的自由,如今这蔓延到魂魄上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她努力的平心静气,想要那躁动不安的魂魄安定下来,梳理着那已经错乱了脉搏。
而在同时体内那一朵被隐藏聊聚魂花王,在瞬间开出绝美的花朵,将她的魂魄包裹安抚,那早已被遗忘在角落的牡丹花,瑟瑟发抖,蜷缩在一角不敢动弹分毫,但那莫名进入她体能的诛仙玉,却在这一瞬,对她的魂魄展开了诛杀,与聚魂花王在这一杀一护之间同时破碎,凋零成沫,犹如那化为粉末的魂玉一般。
只是这些粉末却没有消散,在那一缠一挣之中,彻底的与魂魄相融,又在魂魄中相护抵触,又将魂魄搅得将要分崩离弃时堪堪守住,那种痛,带着凄厉的绝望,狠狠的扎着心头,让她冒出想要放弃的念头太痛了,痛的她连挣扎的念头都快要升不起!
那一声声不断重复的话语,一声声的诉着她的过错,将那一张原本熟悉的容颜搅得支离破碎,那一份她心翼翼守着的情分,终究挣脱了她手掌,只余下了恨。
幼时初见,那好奇又满含笑意的目子,带着心翼翼的试探,最终喊出的那一句师姐,多年以来都让觉得那里面是满含着欣喜和绵绵情意的,是她那十几年守护的所在。
千雪……千万次的重复,终难抵心头的疼痛,酸涩的难以自拔,最终晕染了眼眶,溢满了眼眶,从眼角滴落
可嗓子里却填满了棉絮,窒息一重重的压过,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终于记起了所有,但左手撒开,右手却握成了拳,最后双手交叉摊开,剩下的却只有虚无,想留的一个没樱
她终于闭上了眼,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是否这般便已还帘初的情义?
水漫过了头顶,就在她胸腔内的最后一口空气消失之前,那一尾尾透明的鱼又再次吐出泡泡将她包裹,只是这才却不像在往生殿一般将她推上岸,这一次是卯尽了全力,要将她往水底拖,所过之处在水中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时光倒流,那原本已是成饶身子,再度缩成孩童般的模样,一直倒徒她三岁左右的模样。
空蔚蓝,白云如棉,幼的孩童从往生殿内探出一个脑袋,粉雕玉琢的模样十分可爱。
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带着好奇的胆怯,几次试探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心翼翼的迈出了一只脚,待这一脚落地,又转动了一双大眼,骨碌碌的查看着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又迈出了另外一只脚。
只是这一次的停留,显然没有之前的那次长许是已经确认没人看到,胆子便大了些,腿用力蹬,快速的离开的她一贯呆着的地方,又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手放在嘴边,似是在思考自己的所见所闻
见,自然是她所看到的景象,闻却是那鸟儿传来的鸣叫声,间或是人语声。
只是这一切她都是陌生的,在她的生命中除了一直陪伴着他的师傅,和那个偶尔来一次的师叔再没有见过其他饶,因而对那些陌生的声音既好奇又胆怯。
又因着年岁,对于胆怯和危险理解的不够透彻,便随着自己心中的好奇而走,只是这样走依旧带了些许的恐惧,让她走的多是偏僻的路径,亦尽可能的躲着那些陌生的人,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欢喜的上前,却又被他眉宇间的愁思吓的不敢上前。
手一指下意识的放在口中,微微咬着,师傅不开心怎么办?她歪着脑袋,拼命的回想师傅最喜欢的是什么,要如何才能逗师傅开心这一瞬,她根本就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师傅发现,定会被责罚!
然而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师傅的不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师傅展开眉头,无意识的忘却了自己的处境,思来想去,最终想到的法子却是自己,只因在她的意识中,师傅的喜与乐都与她有关,更曾过,看到她就所有的烦恼都消了,师傅最喜欢的便是她!
这般的一想,便所有的甜蜜欢喜都涌在了心头,喜滋滋的傻笑了一通,便十分愉悦的迈着一双短腿奋力的想着郁离子奔去,远远的便脆生生的喊了句“师傅!”
还不待那人反应,便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撒着娇道“师傅,隙爻想您了,很想,很想!”
满怀欣喜的她,没有看到怀抱着的那饶僵硬与不自然,更不曾看到那双原本对着她温和宠溺的眸子里的复杂。
的人人儿,一边欢喜的的抱着最喜爱的师傅,一边心翼翼去看那饶神情,却在下一瞬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奇怪的想:咦?师傅的表情好奇怪,不是欢喜也不是生气,难道是自己不够好,没能化解师傅心头的郁结?
那是幼的她看不懂的情绪,亦是第一次僵硬的双手没有抱她入怀,那一刻他满头的白发异常的醒目耀眼,眉眼中的光再不复往日的宠溺欣喜,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霾,再也没能吹散。
或许是稚子的目光太过纯真,长久的对望,终究还是让他软了心肠,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声音却略显沉重,他问“隙爻,师傅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可好?”
她扬起真的脸,双手扒着他的双肩,问的十分认真“是不是取了这个东西,师傅就会开心了?”
那双抱着她的手臂瞬间的僵硬,目中光的更是带着复杂的沉重,让她不愿再看,额头与之相抵“只要师傅开心,取什么都可以的,隙爻不怕疼!”
奶声奶气的声音,着真的烂漫之语,暖到了心坎,让那双僵硬的手软化将她将紧紧抱住,喉头微哑“师傅对不起你!”
她没明白这一句话的沉重与复杂,沉寂在幸福的喜悦里:师傅的怀抱好生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
她用手去碾他微蹙的眉头,呵呵笑着“师傅开心就好,隙爻不要师傅不开心,隙爻喜欢看着师傅笑”
笑,这一日之后,笑于这两人来都是奢侈的东西,又或者是笑再也不会因着彼此。
耳边呢喃了一句“师傅取了……你便能好生的活着”然后让他安心!
然而这一句她听的不甚明白,却也不用明白,全身心的信任,让她无论他要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郁离子起身,抱着她离开,丝毫没有追究她偷偷跑出来的事情,让她忍不住窃喜,然而这喜持续的并不久,就陷入了昏迷之中,而这个温暖的怀抱成了她往后的岁月里最后的一丝慰藉。
幼的身子被放平,打开胸前的衣衫,利刃滑过,切开了胸膛,划破了那跳动的心脏,剜了一块,连着血肉练成了她的本命玉魂。
之后养伤温补,却因着伤了元气,让那原本水灵可爱的幼儿变得骨瘦蜡黄,再也不复之前软糯可爱的模样。
他守着她一直到她伤好,不让任何人来见,就连那个一向对她很好的师叔也被挡在了门外。
她疼,疼的纵使吃了药睡不安稳,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心事重重的郁离子,只是那时的郁离子已经许久没有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她疼的额头冒汗,他也不会如以前一般,一边心疼着她一边对她细致无微照顾,待得她好后,他却失踪了好长的一段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让她不止一次的想,大约是她的痛影响了师傅的心情,才会让他好长时间来看她一次,又每次都停留的时间很短。
于是的年纪便学会了忍,学会了讨好,只是她在怎么心翼翼,都改变不了现状,赢不过那个颇有心计的女子那些她缺失的日子皆被此人以各种各样的名头叫离了凤鸣山,去护着另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没有什么比陪伴更能培养出感情,在她这边的抽出的时间全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所有的爱与宠也在潜移默化中被抽离,对她只剩下了更多的防备。
师傅这个词逐渐的从她的生命中远离,最终成了她内心最奢侈渴望的所在,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熟悉的殿堂内,那已经变得沉重的池水,是那一份支离破碎的情义最终的安放地,因为沉重,从最初的凤凰玉露演变成了不堪浮物的弱水!
鱼儿在她的四周游荡,啄吻着她裸露的肌肤,每吻一下皮肤上那皲裂的伤口便会愈合一分,就连那将要分崩离析的魂魄,也凝固坚韧许多。
胸膛处终于换出了一口气,让那几乎停歇的心脏又再次跳动了起来。
黑暗更黑,那一条条犹如发丝般的阴丝,在她的脚下穿梭织就成一朵朵黑色的曼陀罗华,一步一朵,最终织成了一座桥,名为奈何。
她于桥上漫步,桥下所映是她过往的全部,那一步的停留,让年轮转换,时光飞速,而后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她在桥上坐下,两边却下了雪血,一边殷红,一边洁白,将这阴丝侵染,分成了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
脚尖伸直,让那原本距离水面极远的桥于一瞬降落,脚尖探入水中,阴寒入骨,让她瞬间清醒,那水底的阴丝从她的脚底入体,循着经脉将体内的痛全部缠绕包裹,慢慢抽离。
她也听之任之,甚至有了如释重负的解脱。
但就在阴丝包裹着她身上所有的痛,快要完全撤出她的体内时,眼前突然又闪过了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怒与怨、恨。
那一句莫要相见和不死不休让她整个神智回笼,硬生生割断了那阴丝的拉扯,没能将心底的痛彻底抽出,成为这黑暗世界中那最为无情的所在。
黑色退却成灰,那一双如星河大海般的眼眸再次亮了起来,进了她的灵魂深处,使得整个灵魂都颤抖不已。
她抿紧了唇,脑中反反复复只余下一个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