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转,顺着心中所想,又因着外力所阻,最终看到的是那一片蓝色的竹子。
竹光幽蓝,每一株都似一个容器,可以将灵魂安放,清风拂过,竹叶轻响,每一下都似灵魂的颤动,又被轻轻安抚。
不远处那一面硕大的瀑布,从而落,带着无穷之力,包含万物。瀑布的断层所连接的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极渊之海,那里所蕴藏的是那极渊之底凶险,而却有一人,不顾自身的安危,从那里而来,只为救自己的妻子。
而她又何德何能被他当做妻子?!
安魂竹内,她沉睡昏迷,安魂竹外,他带着复杂的心绪相守相伴,抛却了心头的怨,放下了高傲的自尊,只为救她一命。
可终究不遂人愿,那曾经许下的誓言,连带着的魂玉的掣肘,将她的生机牢牢的握在了凤鸣山上,辜负了他的所有情义。
那一走十余日,马车颠簸,相顾无言,听着人间百态,遥远的犹如她与他的距离,心绪起伏,那同意两个字,终究是堵住了所有的话。
最后在那一声暴怒中一跃而下,再之后便是一片的空白,再也看不到他的过往,大约是心中无所念,才会不能相连。
身上的痛,连接着心里的痛,终究还是停在了身体里,内外皆痛,撑过了,便又过了一场生死,也从她身上扒去了一层枷锁。
执念化成水,要从她的体内流逝,却终究绕成了丝,将她缠绕的更紧,如那搁浅在岸上的鱼儿将体内最后一口气息吞噬,才堪堪连上了那本已断绝的红线,扯出了断断续续不甚连贯了画面,让人断章取义,曲解了那些画面中的真实意图,明白的告知她那人已经变了心,有了要娶的人,定下了未婚妻。
这般的连接,还不如不知!
许是已经到了麻木,再多的痛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就那么怔愣愣的看着画面中发生的一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却又陷入无尽的自嘲之知终于他如她所愿,忘却了过往的情义,开始了新的人生,与她再无关系。
这其中唯一的错漏是没能如她所愿,让那传言中的地姻缘成真,造就了无法抹灭的怨憎情仇。
三人之中错的是她,被怨恨的也是她,一无所有的还是她!
双手无力的垂下,她已经放弃了去撕开为何会走到了如今的这步田地,她所坚持的到最后却是那意外闯入的男子,那个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她和白家付出所有的人。
眉心有灼热闪过,是她整个身体里唯一的温暖,让她努力的睁大了眼眸,不让自己陷入黑暗之郑
然而这样的温暖终究太少,不足以暖到心间,终究还是被浑身的冰冷所控制,阴丝再度缠绕,这一次却延伸出了体外,在梦中种下了一株又一株的曼珠沙华,浩浩荡荡绵延不知多少里。
白隙爻就那般陷入了红与黑交织出的幻境里,不知这幻境最后如何推演,最终将那双努力想要睁开的眼眸拉入黑暗。
这一睡仿佛过了上百年,她淡漠的立在三途河上,一指划过,一座阴丝织就的桥将那本是无垠的河水有了河岸,她于桥上行走,每走一步便是抛却了自己过往的记忆,走至中途,她这一声短暂的记忆已经走完,前路漫漫,她竟不知再走下去会如何。
这一犹豫便再也迈不开了剩下的步伐,望着那桥上的另一半,心底有个声音要她回,却又不能回头,不回头,往生路上便恶鬼不缠。
只是她为何要往生?
那双煜煜生辉的眸子,逐渐沉寂了下来,暗淡的让人心疼,一无所有的她,最终只剩下了一具不知所措的躯壳。
脚步微转,走到了桥上的最边缘,没有护栏的阴丝桥在她停下的瞬间,迅速的在她的眼前缠绕成了一个绵长的护栏,与那三途河中的尽头相连,仿佛是在为她护航。
从桥上望那三途河中的水,倒映的只她一饶身影,再无多余的画面。
她静默许久,眼眸之中再无半点的波澜,终究还是从桥上一跃而下,快的连她脚下的阴丝都阻挡不住。
这一跃于电光火石间看到的是那一株株朽木的倒塌,那曾在痴愿花丛中交缠在一起的人,就那般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紧接着便是那一把犹如并蒂的剑,毫无预兆在她的脑海中放大,大到将她的头颅撑爆,轰的一声,连带着那万千阴丝一起沉入了那极寒的三途河中
……
梦境中那被阵法催生的安魂竹内,白隙爻整个身体于那微弱的阳光下,变得透明稀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看的白与火儿两人大急。
火儿用嘴衔着水南山的衣袖,示意他来救白隙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急切焦灼和祈求,看的水南山心中十分不忍。
只是白隙爻这般诡异的情况,纵使如他也不知如何下手,这般与洛秋玄修炼的功法所存在的隐患同样的棘手,只是洛秋玄的转机可能就在白隙爻的身上,而此时的白隙爻的生机又在谁的手中?
水南山第一次觉得无力,比之得知洛秋玄被人种下魂种和那功法的反噬还要无力,最起码前者还知晓从何处下手,而白隙爻的情况除却为她提提供些微薄的绵力外,实则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知这仅有的帮助,便是白隙爻活命的所在。
水南山在这一刻想要了自己那个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师傅忘川真人,想他活了数万载,竟然仍没能得到忘川真饶真传,若是能有忘川真人般的能耐,无论是洛秋玄也好,还是白隙爻也罢,都不会陷入僵局。
但紧接着便又想起的便是那个了他好几万岁,却赋异禀的钟道子,不得不自叹一句学艺不精,最好的师傅竟然没能教出那样一个最好的徒弟!
水南山有些妄自菲薄的叹息一声,问道“你们可能将我送出去,再拉进来?”
水南山有种直觉,这一处的空间一旦他离开,便再无进来的可能。
果然便见白在一怔之后看向了火儿,火儿迎着他们的目光,懵懂的摇了摇头虽然火儿自己可以自由进出梦境,却无法掌控他人,就连白,一旦离开梦境,没有白隙爻的允许,一样是无法再次进入梦境。
赋血脉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无法出去,外人无法进来,白与火儿只能是干着急,反倒是水南山在一旁安慰道“你们先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只是这办法却不是好想的
火儿与白沉重的点头,却已经紧张的连最基本的礼仪和对他的防备都卸了下来,水南山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但终究还是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所有的灵药仙草犹如不要钱一般的往阵法中投,浓郁的灵气从阵法内外三,隐约将整个梦境中的所有灵气都补了回来。
那偏安一隅的池塘内没了那一层墨莲的相护,只余一株火晶般的莲花露出水面一角,那中透亮的红将整个池塘都映的火红一片,远远望去犹如一只火红的眼睛,时刻闪烁着煜煜的光。
此时又因着有灵气的涌入,又快速的找来伪装,在这一片池塘之上再次自主的种下了一池的粉色莲花。
而那隐藏极深,几乎已经被掏干聊阴阳泉眼,又再次从水底深处的泉眼里涌出涓涓的水流,只是这一次的水流从涌出便带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无论是那极寒还是极热的泉水。
北荒极渊之海,那曾经被白隙爻用阴阳泉眼之水浇灌的朽木,在白隙爻从阴丝桥上一跃而下时,便如突然断了根茎一般,轰然倒塌,而后由痴愿花引着流入那极渊之海内,在白隙爻的睡梦之中将其瞬间绞得粉碎,与梦境相融,其力霸道,使得整个梦境都颤了几颤,在水南山怪异的目光下,自动的与梦境炼化成一体。
凤鸣山上那一株常青的梧桐树,却仿佛突然失了先机一般,瞬间枯萎,那凤凰台下原本肆意的罡风,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有规律的刮动,在那正中的地方绕开一个漩涡,只容一人通过。
而此时立在此处的钟道子看着被罡风特意绕开的漩涡沉默不语,许久之中,一手探出,却是直接将这只手放入了那漩涡的正中央,一个“起”字诀,那罡风便从凤凰台下一下跃到凤凰台上,那冲的煞气仿佛随时都能将这一座的凤凰台给刮塌。
钟道子却似无所觉,依旧紧紧的盯着那罡风下的悬崖,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出白隙爻的境况,但那罡风终究不是人力可控,短暂的温顺后便是狂躁的四处乱窜,但不知是和缘由,却始终都出不了这凤凰台一步,又被快速的镇压回去。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钟道子抬首望着东方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徒然变得狠厉!